《爱的教学Ⅰ》作者：濑户弥生
　　文案
　　虽说两个人住在一起，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自己在大学里要忙学生的课程不说，还要偶尔照顾那个像大婴儿一样什么都撂倒一边的宫城教授。野分对自己的工作也是尽职尽责，除了正常的日班和夜班，对额外的加班也从来没有半句怨言。这样一来，两人在一起独处的时间，就变得很少。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野分作为一个恋人，什么都好。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呢，总觉得他缺点什么。
　　内容标签： 年下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上条弘树，草间野分 ┃ 配角：高桥美咲，宇佐见秋彦，宫城庸，福原彻，津森 ┃ 其它：纯情罗曼史


第1章 第一章 野分不会的事
　　我发现，野分这家伙，其实不会很多事情。
　　“小弘，放在那里就好了，我来洗就是了。”野分看到弘树把碗筷摞在一起时笑着说道。
　　“你不是也要赶紧回医院吗？我也可以做这些事情的。”弘树看着野分略显疲倦的眼睛。
　　虽说两个人住在一起，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自己在大学里要忙学生的课程不说，还要偶尔照顾那个像大婴儿一样什么都撂倒一边的宫城教授。野分对自己的工作也是尽职尽责，除了正常的日班和夜班，对额外的加班也从来没有半句怨言。这样一来，两人在一起独处的时间，就变得很少。
　　“可是，今天小弘已经做了这么好吃的料理了。”野分从弘树手里接过碗筷，很快乐地走向水池。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野分作为一个恋人，什么都好。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呢，总觉得他缺点什么。
　　“小弘，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出去约会了呢？”野分一边洗碗一边问道。
　　“哦，好像是呢。”弘树打开报纸。
　　要不要试一试呢？
　　“可是最近很累，哪里也不想去。再说了，你的休假不是也不固定吗？”弘树装作很淡定地说完，静静地望着野分的背影，等着他的回答。
　　“哦，是嘛。也是，小弘很辛苦的，休假就在家里好好地休息吧。”野分的声音透出淡淡地失落，但是那失落仿佛初雪般转瞬即逝。
　　看，这就这个。
　　也许这样的恋人是很多人都想要的吧，野分对自己真的是言听计从，从来没有过抱怨，从来不撒娇，从来不任性。
　　自己遇到压力的时候，会紧张，会暴躁，实在绷不住的时候会流泪，而野分不会。他一直把自己的脆弱和紧张，深藏在那高大的躯壳里，好像表现出一点的动摇都不可以。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害怕这样的野分，有一天会绷不住。
　　或者换句话说，自己也想，偶尔能被这个家伙依靠。
　　“你这个家伙真是的，”弘树走到野分的背后，用手中的报纸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想去哪里就说，想干什么，直接说出来，不要我说忙你就放弃好不好？！”
　　“可是小弘说你很累啊。”野分笑着，“没事，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所以说你这个家伙这几年光长了个子吗？我跟你开玩笑的。”弘树半笑半恼。
　　有些心疼，这些举动并不是野分做出的妥协，而是他的本能。那被抛弃的曾经一直以来如烙印一般深刻在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成长的环境让他不得不把那些看似平常的情感隐藏到一个因为太久不曾开启，自己都有些开始遗忘的角落。
　　“小弘，你好坏哦。”野分的眼睛委屈地垂着，“我可是当真了呢。”
　　“笨蛋，”弘树走回到沙发旁坐下，重新打开报纸，“我会去查我的时间表，我们出去玩儿一趟吧。话说，我们还没有一起出去长途旅行过呢。”
　　“是哦，我们最远只去过大阪。”野分的声音明显快乐了很多。
　　“要去就干脆走的远一点，住上几天几夜，不要上次那样紧紧张张的。”弘树把报纸拉近脸一些，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颊很适时的发着烫。
　　“好。”野分擦干净手，走到弘树的背后伸进报纸，轻捧起他的脸，缓缓地低下头。
　　“你......”野分的唇，火热的让弘树拿着报纸的手慢慢瘫软下来。
　　“小弘，我好幸福。”野分的额头，顶在弘树的额头上。
　　没关系，我会慢慢教会你。
　　放下担子，卸下你裹住自己的壳；不是围着我转，而是我们牵着手一起，快乐地往下走。
　　“上条，我的能量棒你好吗！”宫城一进办公室，看到弘树忙碌的身影便黏胶似的扑过来。
　　“教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开这种玩笑！万一小朋友又来探班我看你怎么说的清楚？！”弘树的眉尖跳着，却忍住一动不动坐着。
　　“啊，那孩子。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和我闹别扭了。年下真是不好办呢！你说现在的孩子们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呢？”宫城弹开似的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却反跨到椅子上坐下。
　　“我怎么知道。”弘树继续点着鼠标。
　　“你在查什么呢？”宫城双脚一使劲，椅子滑到了弘树的身旁，“札幌旅游全攻略？怎么，要度蜜月了？”
　　“度什么蜜月？！只是，没有怎么，一起出去过。”弘树的嘴唇有些颤抖，“而且，这不是快要到年末了么？”
　　“啊，真好呢！我是不是也可以像弘树这样幸福呢？话说，那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原谅我？”宫城一副可怜相。
　　“教授还是好好想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他的？圣诞节，或者寒假是不是他有安排？教授你偶尔也注意一下人家说的话什么的，就知道他生气的原因了。”弘树继续点着鼠标。
　　“是吗？好像问题是出在我这里。”宫城往后一退，“好吧，我会找他谈谈的。你也快准备工作，出去玩儿之前最好把学校的工作处理完。”
　　“是，是，知道了。”弘树把页面保存下来。
　　想要给他个惊喜呢，自己一定要做好全部的准备，让他高高兴兴的，放松的，痛快玩儿一次。


第2章 第二章 大头贴
　　“野分，你再睡一会儿好了。”弘树看着从卧室里走出来的一脸惺忪的野分。
　　“啊......小弘，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吵到你了？”野分揉揉眼睛。
　　“没有，只是你要是那么晚的话，就不要硬赶回来了。住在医院的宿舍不是可以睡得稍微好一点吗？”弘树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黄油，刚放下，又给野分拿出一瓶水来，“给。”
　　“谢谢。”接过弘树递过来的水，野分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下，“可是，那样不就少见到小弘一会儿了吗？如果我住在宿舍里，回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早晨了。”
　　“切，每天都看的，你还没烦啊？！”弘树有点想笑，野分这家伙，真的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
　　“怎么会，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小弘装到口袋里，什么时候都可以拿出来看。”野分趴在桌子上，眼睛笑得弯弯的。
　　“怎么可能呢？！笨蛋。”自己想听的情话，不论什么样的都可以从野分那里听到。他对自己的喜好，真是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小弘，我到今天晚上才用回医院。趁着今天周末，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好不好？”空气中飘来煎蛋的香味，窗外是难得的冬日阳光，弘树瞄了瞄，冬天的早晨竟也可以这么明亮可爱。
　　“你不用好好地睡一觉吗？”其实不是不想出去，只是觉得像野分的这种职业，休息是比约会更加难得的。
　　“不用，和小弘在一起，就是给我最好的休息。”野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弘树的背后，两只手搂过恋人的腰，下巴支在弘树的肩头。
　　“好了，知道了。”心里甜蜜着，脸一下红透，弘树只能翻着煎蛋。
　　“小弘最可爱了。”被看透了心事一般，野分的低吟，让人眩晕的温柔。
　　“讨厌。”心里有些害怕，自己好像，已经被这个人宠坏了。
　　两个人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着，离圣诞还有一段时间，橱窗里却已经摆满了圣诞节的商品。这个冬天很温暖，雪下完没几天就会融化掉，街道上很干净，也显得有些冷清。几个穿着短裙的女生经过两人的时候，微笑着抿起嘴一路小跑。弘树和野分很小声地说着话，并没有在意周围的人，说到自己的那些淘气的小病患，野分时不时地笑着。
　　好久没有这么一起出来，哪怕是一起走走，弘树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野分的脚看起来比自己的脚大很多，但是两人迈出的步子却那么一致合拍。即使没有每天黏在一起，恋爱的感觉，却一直没有散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种心情，竟一直没有变过。
　　“小弘，那个......”野分突然停下来。
　　“什么？”弘树回过脸，身边一排精致的小店，“怎么，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野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诶...真是的。”野分捏着手里的杯子，有些失落。
　　公园今天格外安静，是因为太早的缘故吧，只是偶尔有人遛狗经过。阳光穿过没有树叶的树枝照在身上暖暖的，野分和弘树在一条长椅上坐下，手里的咖啡飘出温腾的炭香。
　　“怎么了，不过就是这样的事情。人生要遇到的不如意很多，不要灰心丧气。”弘树喝一口咖啡。
　　“可是为什么两个男人就不让进去呢？”野分还是不甘心的。
　　“谁知道，我原来也没有照过。”野分和自己走进那家小店时才知道，原来这家伙想要照大头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家店不允许两个男人进去。
　　看到野分想要争辩，弘树赶紧拉着他出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照大头贴呢？”弘树有些不明白地看着野分。
　　“因为想要和小弘体验原来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事情啊。”野分靠在长椅上，“原来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谁去照大头贴。遇到小弘之后，才开始想要和你，一起去做一些事情。不光是这个，还要很多，很多很多，只和小弘去做的事情。”
　　看到野分率真的表情，弘树笑了。
　　“快喝完。”弘树闭起眼睛，冬天，还是喝热热的咖啡最好了。
　　“要照就快一点，你选好了没有啊！？”弘树从牙根里憋出一句话来。
　　但是还是很开心，野分难得对一件事情，当然是除了工作学习之外的事情，这么执着。
　　（“那个，如果想照的话，在家里，也是，可以的。”）
　　如果这样能够让野分开心，自己会很愿意去做。
　　“要选一个可爱的背景，但是两个男人，是不是，不要太可爱的比较好。”野分饶有兴致，仔细地研究着大头贴的背景。
　　“随便选一个就好了......”两人从外面回来，弘树马上下载了大头贴的软件下来。
　　“啊，那就这个。”野分弓下腰，“小弘，快过来。”
　　“很烦呐你，好了吧。”弘树坐下，摄像头里两个人的脸在彩色的背景中。
　　“小弘好好地笑嘛。”野分搂住弘树的肩。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啊，不要这样！”可是，即使在一起这么久，即使做了无数次对对方的身体比自己的都要了解，还是会不好意思——当自己的脸和他的脸同时出现在一个镜头中。
　　“小弘。”弘树的思绪被拉回，转脸的时候，野分已低下头。
　　野分的眼，如闪着星宿的夏空一般，宁静，深邃。每次看着他的眼睛，就不再害怕或彷徨。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老是依赖着野分。
　　明明自己，是年龄较大的那个，应该多照顾他。
　　“小弘，最好了。”野分，温柔如他的眼神，像巨大无边的夜空，陷进去就不想出来。
　　两人的嘴唇轻轻地碰触时，野分的手指点了鼠标。


第3章 第三章 暗流
　　“草间医生！草间医生，你看！”小男孩手里捏着一只纸青蛙，看见野分进来便叫道。
　　“哇，好厉害呢，健太能折出来这么漂亮的青蛙啊！好，医生教你折纸鹤，好不好？”野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做儿科医生是野分一直以来的梦想，虽然非常累，但是看到孩子和家长们的笑脸时，那些辛苦会一瞬间全部消失。
　　“看清楚哦，先这样，对折一下。”野分折好，笑眯眯地望着在折纸的男孩。
　　但是，也有让野分觉得后悔做医生的时候。
　　“接下来呢？”男孩笑着，野分看看身旁的吊瓶。
　　“嗯，然后这样折。”
　　就是看着一个本应该在阳光中和同龄人一起追逐奔跑的孩子坐在病房里，小脸上荡漾着天使般纯净的笑容和无限信任的表情，自己心里却很清楚，他的病根本治不好。
　　“嗯，嗯。然后呢？”男孩小心翼翼的，小胳膊上透明的橡胶管和玻璃接管特别刺眼，两只手不能同时使劲，显得有些笨拙。
　　“健太，胳膊疼吗？”那温暖的笑容刺痛着野分的眼，他抚摸着孩子的头问道。
　　“嗯，不疼。妈妈说，健太要勇敢，病就会怕我；我怕疼，病就会欺负我。所以，我不怕疼。”一个月前打吊瓶还会哭的稀里哗啦，现在却呲着牙给野分笑。
　　“健太真勇敢。”野分心里酸酸的。
　　“医生，你有女朋友吗？”健太低着头，小手在纸上反复地捋着。
　　“诶？”没想到小家伙，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医生，我告诉你哦，我有女朋友。”男孩呲着牙，眼睛弯弯的像只小猫。
　　“是吗？健太真厉害呢。是谁呢？”你才六岁吧，健太！
　　“我下次回家的时候会把她的照片带来给你看的。”健太很快乐的看着野分，“但是医生也要给我看，你女朋友的照片。”
　　“草间医生可是每天都把恋人的照片带在身上呢。”津森突然走进病房里。
　　“津森医生！健太今天折了青蛙，你看！”男孩把纸青蛙高举着。
　　“哇，好漂亮的小狗啊。”津森睁大了眼睛。
　　“是青蛙！青蛙！”健太皱起眉头。
　　“好，是青蛙。”津森笑道，“喂，给你说了让你去休息会儿，怎么又晃到这里来了？”
　　“哦，想来看看健太。”野分手里还捏着折到一半的纸鹤。
　　“我说你，你以为让你休息是为了什么啊，真是的。”津森看看吊瓶，把野分从椅子上推起来，“草间医生现在是我的了，你乖乖的哦健太。”
　　“嗯，医生再见！”健太挥挥手。
　　“野分，你最近瘦了哦？”从病房出来，津森松开了抱着野分的手。
　　“是吗？我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野分看看自己，胳膊，肚子什么并看不出来有没有变瘦。
　　“在医院要照顾病患回家还要照顾‘老婆’，还真是辛苦呢。”津森坏笑着拉开休息室的门，“什么时候累了，想要找个人诉诉苦什么的，我随时欢迎。”
　　“前辈你不要总开我玩笑嘛。”野分笑着，“对了，前辈怎么知道我带着小弘的照片的？”
　　“我乱说的。不是吧，你真的带着？”津森坏笑着从口袋里掏出烟。
　　“前辈老是这样。”野分在津森身旁坐下，头枕在椅背上。
　　疲乏，说不上来从哪里开始的，一股脑的在身体中扩散开来，除了呼吸以外，就连动一下手指这样多余的精力都没有一般，野分很快的进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
　　“这样不好吗？说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去喝一杯了。”
　　“是啊，最近...事情很......”野分不睁眼，声音渐渐变小。
　　“喂，野分。”津森抽着烟，回头看到了已经睡着的野分，犹豫着笑了一下，轻声地：“你这样......”
　　【我会心疼。】
　　话到了嘴边，也明知道他不会听见，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即使平常和野分不停地开着玩笑，但是真的到了要正经地说出什么的时候，却觉得，哪怕是他睡着的时候跟他说都那么不好意思。
　　真的是，心疼他，这样吗？
　　野分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很酣甜地睡着，双手交叉着放在肚子上，手指看起来是那么坚实；因为瘦，腕关节显得非常清晰。他的一切看上去都是朴实的，没有耀眼的地方，却也因为这样，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什么时候发现的，自己已经想不起来。这小子到底哪里吸引了自己，那种连和哪个女人在一起都找不出来的感觉，在每天和这小子见面的时候像是得到了需要的回应一般。
　　自己到底想要干嘛？
　　喜欢他？
　　不是的，这应该是那种叫做“日久生情”的情感。只是觉得在这家伙的身边，自己会变得更从容，如是而已。自己喜欢上男人，怎么可能？
　　野分突然咳了一下，转而呼吸又变得均匀，身体微微向下滑了一下。
　　津森叹了口气，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外套给他盖上，继续坐在旁边抽烟。
　　每天都带着恋人的照片的，他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也不是一两年了，还这么如胶似漆的，两个人得有多相爱啊。说实话，最近开始有些羡慕这样的关系了呢。只是见个面吃饭，然后去酒店，这样的日子虽然简单，但是有的时候会觉得很无聊。
　　或者是，孤独？
　　可是能干什么，和他在一起？不可能了吧。想要强行介入那两个人之间，好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熄灭了烟，津森掏出手机，在一列号码中搜寻着。
　　【好久不见，出来吃顿饭吧？我给你电话。】
　　按下发送键，津森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野分，苦笑。


第4章 第四章 波澜
　　“八木！这里。”津森脸上推起笑容。
　　“好久不找我了，怎么，没人陪啊？”八木不耐烦地走近，“还是，找不到比我做得更好的？”
　　“臭小孩，最近学习忙吗？”自己是在某次喝醉的时候和八木发生了关系，没想到这个女孩并没有缠上自己，两人也就顺势变成了这种关系。
　　不谈情，不说爱，单纯的互相慰藉。
　　“大学嘛，要说忙也真的挺忙，不过还好，我应付的过来。”八木挽起津森的胳膊，“给我买好吃的东西吧。”
　　“你随便挑好了。”自己不会错的，还是对女人有反应。八木接近自己的那一刹那，浑圆的胸部贴在胳膊上的柔然触感让津森觉察到自己下半身的反应。
　　没错，这才是自己想要的。
　　“可是现在好一点的餐厅都要预定......也不是很想吃什么特别的味道...”八木停住脚，“干脆吃这家的好了！”
　　“嗯，进去吧。”津森笑一下推开门。
　　八木去洗手间，津森点了两杯啤酒。虽然八木一直在说，但是自己真的没有听见什么，等到缓过神来发现进的只是一家普通的家庭料理。圣诞节这个西方的节日把客人们都引到了高级的餐厅，以致这家家庭料理在这个时间和时节显得略微冷清。不过也没什么，自己对吃什么并没有什么要求。去贵一点的餐厅，也无非是在吃饭的同时可以享受红酒和烛光带给一个女人的快乐，然后相对的，自己在床上可以收到更多额外的效益。
　　“弘树。”听到这个称呼津森心里一怔，感到背后由远及近地走来一个人。
　　津森很随意扫了一眼前面桌上的男人。没仔细看，但是那男人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莫名的熟悉。
　　“你怎么老是喜欢在这种地方见面？！”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一个人经过自己的身边，拉开前面桌子的椅子背对着自己坐下。
　　自己已经可以完全确定眼前的背影——上条弘树，野分的恋人。
　　“家庭料理不好吗？这家的腌白菜味道很不错呢，我点了，你再看看想吃什么。”男人说话的声音很温柔，感觉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我说，你真的不是个大少爷的命。啊，啤酒！”弘树放下外套，拿起菜单仔细看起来。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自己开始慌乱起来。
　　“你和恋人最近过的好吗？”男人点了一支烟。
　　“嗯，就那样。喂，你不许再问，我还没吃够你的亏啊？！”手里拿着菜单还没有放下。
　　津森喝一口啤酒，手摸着口袋找烟。为什么慌乱？
　　“安心，我最近灵感很充足，不是找你要素材的。”男人笑道，“倒是你，看起来很累呢，学校的事情很多吗？”
　　“你是没有教过现在的那些孩子，真的是......”啤酒端上来，弘树话说到一半，端了杯子起来。
　　“哼，你一点没变。”男人笑着，“辛苦了。”
　　津森睁大了眼睛，男人的大手揉着弘树的头。
　　“秋彦，混蛋你这个习惯快改改。”背影胳膊一伸，打掉那只手，“在哪里都这样。”
　　秋彦？直呼名字了？在哪里都这样？
　　“是，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选好了没，我们点些什么吧。”男人收了手，并不生气。
　　“久等了。”津森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有些惊恐地看着八木坐下来。
　　“嗯，没有。”刚才自己是怎么了，一瞬间想了很多的事情。
　　“你不会介意吧，在这样的地方吃饭。”八木端起自己的酒，嘴角扬着。
　　“怎么会。”完全没有感觉了，之前的感觉。
　　“怎么了？你不舒服？”女人很敏感，一点小小的心理变化，都会被察觉。
　　“不好意思，今天......”自己在干嘛？
　　“嗯，吃完饭你就回去休息吧。”八木拿起菜单，“点什么好呢......”
　　有点不认识，这样的自己。
　　津森和八木走出那家店的时候，弘树和那个男人还没有离开。
　　感觉很怪，说不上来。如果一般情况下，看到自己同事的恋人和别人在一起吃饭，而且又是同性，应该不会想那么多。
　　“啊，好多情侣呢。”八木依旧挽着津森的胳膊，两人慢慢地走着。
　　“是啊。”被她突然的一提醒，津森扫视一下身边，果然双双对对的满街都是情侣。
　　“喂，你，”八木看着前面的一对情侣，有些失神的，“你说，爱情......是什么感觉？”
　　“哈？”津森低头看看身旁的女人。
　　“会温暖吧，那种感觉。”女人微笑着，却又不像在笑。
　　是啊，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天荒地老，海誓山盟，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自己长这么大好像都从来没有经历过。所以看到野分那傻傻的笑容，自己会觉得，很羡慕。
　　“喂，你，爱上过别人吗？”女人仰起脸，街灯把她的瞳孔点亮了一般。
　　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爱上别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只是在看到另外一个男人在抚摸那个人的时候，眼前全是野分，他的声音，他的笑脸。而伴随着他的脸出现的那种心情，有些苦涩的哏在喉咙，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津森笑了，眼神有些迷离的托起八木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第5章 第五章 突发状况
　　弘树回到家，把钥匙扔进门口的小篮子里。
　　没有换衣服，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啤酒，可是还没打开就瘫倒在沙发上。
　　隔段时间不见，就会觉得秋彦这家伙变了。这个从小就阴郁到大，一直把感情都封锁起来的男人现在居然会笑了，每次看着都会觉得惊讶。虽然自己对高桥同学的了解不多，但是能够让秋彦露出这种笑容，除了孝浩，他还是头一个。
　　话说他怎么就喜欢高桥这一家子啊？
　　本来以为是好久不见吃顿便饭聊聊天，谁知道这家伙却是有备而来的。
　　（“你欠我一个人情哦。”）
　　自己的老妈也真是的，有什么事情都不直接找自己。这下可好，秋彦那家伙不是请他吃顿饭喝点酒就可以打发的，八成自己的名字过段时间又要被连载了。
　　可是自己明明已经跟家里说过不想相亲的？！但也没有办法，年龄就在那里摆着家里不可能不操心。过去的几年确实有点逃避现实，以为接不到家里的催婚书就觉得一切安好。好幼稚，多么的幼稚。
　　可最让自己不爽的是这件事情居然还没有触及自己，就被秋彦拦了下来。虽然不是很情愿他帮助自己处理这些事情，但好在也算是解决了，所以还是感谢了他。
　　如果妈妈直接来找自己，自己又会，怎么解决呢？
　　烦，一想就烦！弘树正打开***突然开了，玄关瞬时灯火通明。
　　“诶？小弘没有睡啊，怎么不开灯呢？”野分的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
　　“嗯，我也是刚回来。你今天很早啊。”弘树赶紧坐起来，“很累吧。”
　　“还好......快进来，外面很冷哦。”野分的半个身子又探出门外。
　　有客人吗？现在最不想做的就是应付客人了，弘树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强打精神来到门口开了灯。
　　“快进来。”野分从门外拉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是......
　　“来，把书包放下。等等啊...”野分把小孩子按着坐在玄关，帮他脱了鞋子和外套。
　　什么情况？？？？？
　　“野分...”弘树张大着嘴看着野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
　　孩子进了客厅站定，有些惊恐地扫视着陌生的一切，纤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两只手捏着衣角。
　　“喂，”弘树把野分推到玄关，小声地，“混蛋，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的私生子啊！！？？”
　　“好过分哦，小弘，当然不是啦！这个具体我等会儿和你说，你不要吓着这个孩子嘛。”野分拍拍弘树的肩膀。
　　“肚子饿不饿？哥哥去给你放热水洗澡，小弘，帮我准备点什么吃的东西好吗？”野分拉着小孩的手。
　　“知道了。”弘树嘟囔着走到冰箱前，“牛奶，三明治可以吗？”
　　“嗯，谢谢小弘！”野分很快乐的，“来，和哥哥去洗澡吧。”
　　喂，这孩子是哑巴吗？
　　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水声，隐约地伴着野分快乐的声音。弘树把牛奶放进微波炉里，站在厨房里向浴室的方向望去。
　　和不太喜欢孩子的自己不同，在孤儿院长大的野分，对孩子一直有着很特殊的情感。原来曾经打过六份工，不为自己生活得更好，却只是为了给孤儿院多捐一点钱。做了儿科医生，接触孩子的机会就更多了。自己偶尔去探班的时候也发现，他和小孩子们很容易打成一片。
　　“小弘，可以找一件你的卫衣吗？”野分光着上半身从浴室里走出来，胸前还挂着水珠。
　　“笨蛋，你小心感冒了！”弘树顺手从厨房里拿起一条毛巾扔过来，“找卫衣干嘛？”
　　“这孩子没有换的衣服，我的衣服又太大了，所以只能找小弘的了。”野分拿毛巾随意擦擦胸前。
　　“知道了。”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弘树叹一口气走进卧室。
　　“小弘，果然还是小弘最好了。”野分从背后搂住弘树。
　　“那孩子呢？”弘树嘟着嘴，在抽屉里翻着。
　　“在泡澡。”野分的身体热热的。
　　“等会儿你要是不给我交代清楚，你就死定了。”弘树拿出一件自己嫌小的卫衣，“这个可以吗？”
　　“嗯，谢谢小弘。”野分很快乐的，接过卫衣走了。
　　野分给孩子吹干了头发，拉着他来到餐桌前。这个穿着比自己身体大数倍的卫衣的孩子其实长得挺可爱，弘树尽量把绷紧的脸放松。
　　野分把饭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有些怯怯的，喝了一口牛奶以后便开始大口地吃起来。看到这一幕，野分的眼底涌出些心疼。
　　看到孩子睡着了，野分轻轻带上门，走进弘树的房间。
　　床上已经摆好了野分的枕头和被子，弘树带着眼镜拿着一本书半躺在床上。
　　由于野分工作的关系，两人还一直有分开的卧室而不是每天一起睡，这样才能保证大家的睡眠质量。
　　“睡了？”弘树翻一页书。
　　“嗯。”野分钻进被子里，“今天真是麻烦小弘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是这样的。今天本来是我值夜班，津森前辈突然回来了，临时换我休息。”野分一只手垫着脑袋，另一只手把弘树的手拉过来，放在胸口上。
　　“在一楼看见三个护士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然后就看见这孩子了。”弘树放下书，转过脸来看着野分，“我听她们说这孩子从中午就坐在这里了，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很奇怪，于是就上前问他爸爸妈妈呢，他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于是就把他带回来了？”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么温柔？
　　“嗯，我给护士们说，如果父母来找就打我的电话，我明天一早也会把孩子带回医院，所以只是今晚。”野分吻着弘树的手。


第6章 第六章 帮助
　　“她们就让你把孩子带回来了？真是的。”这些人，自己再害怕摊上责任也不可以随随便便就把一个孩子交给一个不了解的陌生人，即便说野分是那个医院的医生，也不是什么坏人。
　　“我知道这样做也会给她们增添不少麻烦，可是实在放心不下那个孩子，还好这时候佐佐木前辈经过，证明我是本院的医生，然后确认了我提供的信息是真实的。”
　　喂，重点不是这个吧。
　　野分在不断地形容着当时看着孩子坐在那里的样子，怎样的无助，怎样的恐慌，他闭上眼睛去回想那双小眼睛里所透露出来的一切。
　　我知道，那是，你的软肋。
　　你也曾有过无助的童年。看到别人的父母和孩子一起玩儿，去学校接孩子，小小的你也一定花了很久很久去劝自己，不用羡慕，自己，也有这样的家庭。
　　虽然你从来没有说过，但是我知道，你多么希望在黄昏的时候，远处走来两个身影，微笑着叫你的名字，带你回家。
　　“也许家长是忙着办手续，或者是在抢救，这孩子估计是吓着了，所以什么都没有说。”野分，太温柔，不光是对自己，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
　　“没关系，只要你不会被牵扯上麻烦就好。”弘树伸手关了灯。
　　为了这样的善良，自己小小的支持一下，也是应该的。
　　“我真幸福。”黑暗中，野分的声音还是很喜悦的，“我有小弘，真的，好幸福。”
　　“快睡啦，笨蛋！”想转过身去，可是他还拉着自己的手不放，弘树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闭上眼睛。
　　“小弘，晚安。”
　　很安心，手背碰触着野分节奏平缓的心跳。
　　“嗯，晚安。”
　　非常的，温暖。
　　“教授，你就不能偶尔把自己的办公桌收拾一下？！”弘树边翻着书，边抱怨道。
　　马上就要上课了，自己还在帮宫城教授找什么卡片。本来桌上的书就已经够多的了，再加上学生们交上来的论文，教授自己打印的资料，旧书店淘回来的书，这桌子就像个废旧仓库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早知道我就应该把它夹到我的书里，可是我觉得放在桌面上比较醒目，找起来会方便。怎么办，再不打电话就预订不上了......”宫城像一滩泥一样摊在椅子上。
　　所以说，你自己快过来找啊！！！
　　“就算你现在找出来，我也觉得很晚了。”本来就是，圣诞节的烛光晚餐，像教授说的那家法国餐厅，起码得提前两三个月订台。“再说了，我不认为，你那个小朋友会喜欢这样的环境。”
　　“是啊，我也觉得晚......诶？你后面说什么？”宫城突然坐直了起来。
　　“我说，那孩子才上大学吧？你以为大学生有几个喜欢那种环境的。现在的年轻人不像我们那时候那么刻板，他们喜欢的应该是新鲜刺激的东西吧。”十七年的代沟，真的不是一般深。
　　“啊？！你怎么不早说！怎么办？怎么办？那孩子一定觉得我不够重视他！”宫城抱着头在办公室里来回跑着，“其实我是觉得去一个高雅点的环境带那孩子吃点好吃的东西是重视他的表现，但是完全没有考虑到上条你说的那个方面，怎么办，怎么办？！！”
　　喂喂，别搞得好像我说错话一样。
　　“教授，你冷静一下。”弘树扔了手里的书，把宫城按在椅子上，“我现在去上课，你用这段时间好好地收拾你这个叫做办公桌的东西。我去学生那里想想办法。”弘树推一下眼睛，抱起自己课本走出办公室。
　　“上条亲爱的，我可就指望你了！”关上门的一瞬间，宫城要死不活的喊着。
　　真是的，这个宫城教授，都快四十岁了还是这么不靠谱。弘树叹了一口气迈开步子。
　　还是上课比较简单。自己充足备课，和学生有眼神的互动，然后提出问题和他们一起讨论；在明亮的教室里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洪亮的回响，周围是沙沙的动笔声，偶尔也有窃窃私语，稍微提醒一下就会停下来，感觉这些都是自己可以掌控的。
　　“上条教授，这是我自己前两天写的一点东西，您能帮我看一下吗？”下课了，教室里的人在三三两两的离开，橘麻衣静静地走到弘树面前。
　　“好的。啊，上次的那篇我和宫城教授都十分喜欢。宫城教授还说，有张力，气魄颇像土井晚翠。”橘麻衣是弘树见过的少有的，对诗极具悟性本身又富才华的学生。
　　“谢谢。”橘低下头，露出了些腼腆。
　　弘树大概扫了一眼橘递来的诗：“我会和宫城教授好好看看的，有机会的话希望你能选我们学校的研究生继续进修下去。”
　　“嗯。”橘的眼睛亮了一下，“我知道了。”
　　弘树抬眼一看，教室里人走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橘和自己。
　　“惨了。”刚才说到宫城，才想起来自己还答应他帮他的忙。
　　“诶？”橘怀里抱着书，一脸莫名地望着弘树。
　　“啊，是这样。”弘树有些慌乱地挠着头，“你们年轻人，额，就是，你们如果约会，喜欢干什么？”
　　“诶？”
　　“就是，如果约会的话，喜欢去哪些地方？”弘树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教授。我，没有谈过恋爱。”橘有些羞涩的。
　　“哦，不好意思。我也是帮别人打听一下。”有点不敢相信，明明在诗里透露过对爱情的坚持和对恋人的眷恋的，却说没有谈过恋爱？“我再问问别的人吧，谢谢你。”
　　应该找个男生问一下的，真是的，这些孩子怎么一下课跑这么快？！
　　“那个……”弘树刚要抱着书离开，橘突然开了口。
　　“诶？”
　　“东京塔。”弘树回过头，发现橘并没有在看自己，而是半低着头，“如果是我和恋人的话，我想要，和他去东京塔。”
　　“是吗，谢谢！”弘树有些高兴的，“谢谢你，帮了大忙了。”
　　“不客气。”橘笑道。
　　“你也早点回家，再见。”弘树在门口，笑了一下。
　　“嗯，拜拜。”橘慢慢走到门口，望着弘树离去的背影。
　　“今天，我和你说，想要去东京塔。”橘从口袋里掏出来录音笔，按下录音键。
　　“你说，谢谢。”手松开按键，橘微微笑着。


第7章 第七章 不鸣则已
　　为了宫城的事情，弘树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喂，秋彦，我。那个，可以拜托你叫高桥君接一下电话吗？”）
　　最终，自己牺牲了下班后的时间和宫城罗列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约会日程。宫城拍着自己的肩膀说要请喝酒的时候，弘树唯一想做的就是回家，睡觉。
　　走出学校的大门，一阵微风吹动着头发，凉飕飕的，弘树赶紧把围巾往上拉拉。
　　“想吃热乎乎的东西，拉面？”
　　“嗯，走吧。”
　　“好冷啊，手。”
　　“来，放在我的口袋里。”
　　一对年轻的情侣，细说着情话亲昵地从身边经过。如果是在白天，说着一样的话，也许不是这种感觉。寒风，夜色，街灯，把极正常的话语都勾出些特别的温度。
　　对了，自己还有计划呢，想要和野分一起去札幌的计划。如果想要参观冰雪节那就不能太早去，赶在一月底的时候不知道行不行？滑完雪泡温泉，吃好吃的料理，穿着浴衣坐在窗边看雪，那家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一抬头，野分的脸忽然在夜空中闪现一般，弘树偷偷咧了咧嘴。
　　一定是那种，自己喜欢的表情。
　　“我回来了。”在楼下看到家里的灯是亮着的，弘树很自然的说了一句。
　　“小弘，欢迎回来！”野分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兴致很高的样子。弘树一低头，一双孩子的小鞋和野分的鞋子整齐地摆在一起。
　　难道？！
　　弘树冲进客厅，小男孩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回头看了一眼弘树，有些害怕的样子又转过头。
　　“小弘，我今天买了......”野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弘树拉着进了自己的卧室。
　　“喂，”意识到声音有些高，弘树压低嗓音，“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把这个孩子给领回来了？”
　　“啊，这个有些说来话长，还是晚上再和你说吧。”野分捧起弘树的脸。
　　“混蛋，你现在就跟我说清楚！”弘树不吃野分那套，皱着眉毛。
　　“总之，这个孩子很可怜，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人来找，但是他很乖，一直安安静静地在休息室里坐着。”野分捏捏弘树的鼻子，“我煮了热热的乌冬面，小弘也吃一些吧。”
　　这个人，难道完全没有“私心”这个概念吗？
　　“喂...”真叫人担心，野分这样的性格。
　　“没关系的。”野分抚摸着弘树的头。
　　“等等...” 很容易被欺骗被利用。
　　“没关系的，小弘。”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看到他快乐的样子，也不忍心说更多的。
　　先这样，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们开动了！”野分笑眯眯的。
　　“开动了。”弘树嘟着嘴。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难道真的有语言障碍吗？
　　“你喜欢这个味道吗？”野分摸摸那孩子的头，小孩抬起小脸来，很认真地点点头。
　　“喜欢就要吃饱哦，吃完了饭哥哥给你洗澡。”看到那个笑容，野分的眼神中明显多了些喜悦。
　　喂！这里还坐着一个人呢，混蛋！
　　“哼...”弘树端起碗来，喝一口汤。
　　“小弘怎么了？”野分意识到气氛中微妙的变化。
　　“没什么。”好好地当你的大哥哥吧，还要一起洗澡，过两天就可以看见你把他扛在肩膀上在房子里跑了！还要干什么？买一样的睡衣吗？！你们是父子吗？！！！
　　“是不是味道你不喜欢啊？”野分眼神很恳切的。
　　“没有。”喂喂，你在和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较什么劲啊？！快回到正常的状态！！弘树赶紧大口地吃起来。
　　“那就好。冬天吃热热的乌冬真好，是吧？”野分问着，孩子不做声只是吹着面，小脸泛着微微的红。
　　“野分，我...”话还没出口，野分的唇已经压倒性地吻下来。
　　“小弘...一起......去...”野分在耳边的低语，让毛孔全部展开，像是要迎接那些话语一般。
　　“不行......了...”身体深处的Kuai感激荡到顶峰的时刻，弘树捏紧野分的肩膀，咬紧牙忍住嗓子深处压抑着的呻Yin，直到身体被振荡到无法控制的地步，终于喷发出浓稠。
　　“哈...哈...”野分再次吻上来，“小弘，还想...要...小弘也还很硬呢。”
　　喂！小鬼醒了怎么办？
　　“我忍着...不出声很辛苦啊，你这个笨蛋，不要啦！”弘树越是推，野分笑的越开心。
　　其实说实话，忍着不能出声的感觉，让两个人都感到莫名的刺激。
　　“没事，他应该已经睡熟了。”野分的手就着刚才的浓稠上下□□，舌尖在弘树胸口敏感的突起轻轻挑动着，弘树原本渐渐恢复平缓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
　　“其实，今天看到小弘...好像，吃醋了的样子...我好高兴！”野分再次噙住弘树微张的嘴。
　　被发现啦？！
　　“喂...我哪，哪有！...混蛋！你明天...还要上班...的......”弘树想要解释，却被阵阵刺激的波动弄得语无伦次。
　　“可是，小弘不是很舒服吗？”野分握住自己的昂扬再次挺入，直冲到底，“小弘好棒，热热的，好舒服。”
　　“你少得寸进尺了，白痴！”自己的身体太过敏感，刚被进入就有想要去的快感袭来，弘树有些害羞，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快？！
　　为了不发出声音，弘树只得拉下野分的脖子吻上去。像是被这一吻注入了动力，野分翻江倒海般将对恋人的渴望付诸行动。
　　“咚咚！”
　　两声敲门声，吓得床上的二人瞬间停止了动作。
　　“喂，你不是说睡熟了吗？”弘树压低着嗓音，猛敲野分的脑袋。
　　“明明是睡着了的，难道，吵醒了？”野分揉揉脑袋。
　　哈？？？？！！！！
　　“怎么了？”野分给弘树盖好被子，迅速套上了睡裤开门。
　　“......”男孩一脸委屈的站在门口，野分蹲下的时候发现他眼睛里的泪光。
　　“...害怕......”男孩突然开了口，吓得弘树差点从床上坐起来。
　　会说话啊？！


第8章 第八章 小志
　　“你...害怕？”野分也是第一次听见小家伙开口，有些吃惊也有些欣慰，谁知伸手一摸孩子的头发里都湿透了。
　　“做恶梦了吗？”野分赶紧伸手摸孩子的背后。
　　果然，背上也都满是汗。
　　“嗯。”孩子点点头，“梦见里纱阿姨......”
　　里纱阿姨？......
　　不行，这样浑身是汗在门口站着是会感冒的。野分迅速抱起孩子来到客厅，找了一条毯子给他披上。
　　“哥哥给你热一杯牛奶，你告诉哥哥里纱阿姨是谁，好不好？”刚才的□□瞬间被浇灭，野分从冰箱里拿出牛奶。
　　“嗯。”孩子缩在大大的毛毯中，耷拉着脑袋。
　　“喂，你也先把衣服穿上。”弘树穿好了衣服，把睡衣递给野分，瞟一眼窝在沙发一角上的孩子。
　　终于，出现一点跟孩子的身世有关系的信息了。
　　牛奶热好了，小孩子两只小手捧着，眼睛盯着杯子，长长的睫毛上一片湿润。
　　“慢点喝，温度刚好。”野分，如果有孩子的话会是一个好爸爸，“能告诉哥哥吗，里纱阿姨是谁？”
　　小孩抱着杯子喝一口牛奶。
　　“你等他喝完再问好了。”很好奇啊，这孩子这么长时间一句话都不说到底是因为什么，弘树也完全没有了睡意。
　　“爸爸走的时候说，要我听里纱阿姨的话。爸爸走了一个月，里纱阿姨带我出来，说让我在那里等她，说不可以和别人说话，谁问都不许说。”孩子低着脑袋。
　　“不听话的话，里纱阿姨会打人。”小孩子的手指条件反射般抽动一下。
　　这还是人吗，威胁这么小的孩子？？！！
　　“然后你就什么都不说，一直坐在那里吗？”弘树看到野分的表情很痛苦，但还是保持着很温柔的语气。
　　小孩子点点头，一滴滴泪滚到手背上，男孩把杯子放在腿上，赶紧拿手背抹着眼睛。
　　“你妈妈呢？”看到孩子的眼泪，弘树有些难过，小声地问道。
　　“妈妈有一天说上班去了，然后就...没回来。”男孩的眼睛红红的，两只手轮换着揉着眼睛。
　　先被妈妈抛弃，然后是爸爸，还有比这更禽兽的行为吗。既然这样，那么当初何苦要生下这个孩子？！就连猫和狗养久了都会有感情不能说扔就扔，更何况是自己的骨肉，孩子是无辜的！！弘树在心里骂着。
　　“你喜欢爸爸妈妈吗？”野分的眼睛已经微红。
　　“嗯。”孩子点点头。
　　即使面对这么禽兽的父母，孩子还是会露出坚定信任的表情，弘树心里直泛疼。
　　“好了，别害怕，没事了。”野分笑着拍孩子的脊背，“告诉哥哥你的名字好吗？”
　　“嗯。”孩子擦干眼泪，“我叫志。”
　　“小志，名字真好听。”野分笑着伸出手，“哥哥叫...”
　　“野分。”孩子笑了。
　　第一次微笑是吃乌冬面的时候，只是嘴角微微地咧了咧。而这一次，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哇，你记住了，好聪明。”野分握住孩子的手，“很高兴认识你小志，在找到妈妈爸爸之前，你就先和哥哥们住在一起好吗？”
　　“嗯！”从未涉世的单纯，面对只相处了两天的陌生人，那双眼睛里已经闪动着无限的信任和希望。
　　“那就乖乖睡觉。”野分刚说完，孩子眼中的光又黯淡下来。
　　还是害怕吗？那个叫做里纱的女人到底有多吓人啊！！
　　“喂，男人就应该有个男人的样子，做恶梦嘛没什么吓人的。”一直没吭声的弘树站起来，“只有今天啊，哥哥们和你一起睡，从明天要拿出个男人的样子来，懂了吗？！”
　　“嗯！”孩子咧着嘴，露出一排白色的小牙。
　　“小弘，你好可爱。”野分小声地。
　　两人面对面手撑着头半躺着，小志睡着两人的中间，眼睛周围的粉红已经散去，熟睡中的他连呼吸都奶声奶气的。
　　“喂，你给我小声一点。”尽管知道孩子早就睡熟了，弘树还是打了野分的脑袋。
　　“这样看来，做父母，也不容易呢。”野分轻拍着孩子的肚子。
　　“你说他的父母？”
　　“当然不是。”野分躺平，“没想到有个孩子住在身边，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在孤儿院的时候，自己年龄还小，觉得阿姨她们有时候会忽略自己，也因为年龄比别的小朋友大，随意潜意识里也安慰自己说，没事的，因为自己是哥哥。”
　　“小志才在我身边呆了两天，因为是全天跟着我，所以感觉很不一样。知道他在休息室里，自己时不时就要过去看看。他又不敢说话，我一忙就忘记了，过了午饭的时间才想起来他，结果回到休息室时他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感觉好心疼。”
　　“然后我突然体会到孤儿院阿姨的辛苦，面对那么多的孩子，每一个都像我那样需要关爱，每一个都像我那样觉得被抛弃想要引起注意。”
　　“给他做饭，想到能不能放这个，那个他喜不喜欢，能不能嚼得动？也幸亏我自己是儿科医生，有些常识比较清楚，不然肯定会更加手忙脚乱。所以，我觉得体会到做父母的不容易。”
　　“不过，也很快乐，和他的交流。我出医院的时候，手里抱着东西，就叫他跟紧我。你猜，他怎么做的？”
　　野分，非常的，喜欢孩子。
　　“怎么做的？”野分回忆时的表情很喜悦，弘树心里早已产生过数次的一个小失落开始逐渐扩散。
　　“他一直捏着我的衣角。”野分回过脸，看到弘树有些呆住的表情，“小弘，你怎么了？”
　　“对不起。”孩子酣甜地睡着，突然扭过脸朝弘树这边靠过来，头埋进弘树的胸口。
　　“诶？”野分一头雾水。
　　“和我在一起，你一辈子也不会有孩子。”弘树越说声音越小。明明是一个那么喜欢孩子的人，野分肯定希望能有个孩子，可是因为选择了自己，就等于剥夺了他的这个权利。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虽然自己喜欢男人是事实，但是自己也喜欢和肯定身为男性的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变性什么的，但只有这种时候，弘树会冒出那种“如果自己是个女人该有多好”的念头。
　　有些害怕，如果有一天，他后悔了呢？
　　“是啊，确实是呢。”野分笑了，“但是，不一定要有孩子，才是家庭。我刚才说了，小志让我体会了做父母的不易，但是给我家庭这种感觉的，是小弘你哦。”


第9章 第九章 家
　　自己，给了野分，“家”的感觉？
　　“小弘是...”弘树瞪大着眼睛听着，心跳不规律起来，而野分那双深情的眸子也开始让气氛重新升温，就在这时床头上野分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嗯...”小志在梦中哼了一声，蹬了蹬脚又凑近弘树一点，小手搭在自己的耳朵上。
　　“喂，我是草间。”野分站起来，声音压得很低。
　　弘树帮小志把被子掖好，孩子像个小火球一样靠在自己的胸口，头发绵软黑亮，让人情不自禁地去抚慰。
　　“是，是，我知道了，现在马上就回来。”野分回头看了一眼弘树。
　　看来是什么紧急的病患，不然有值班医生在，也不会半夜把野分叫走。看来今天晚上他又不能休息了。
　　“要回医院是吗？”虽然已经猜到，但还是确定一下。小志又睡熟了，弘树尽量把声音放轻。
　　“嗯，是之前的小病患。没事的，小弘先睡吧，不用等我了。”野分笑着，马上换起衣服来。没有办法，他的工作是这样，24小时开机随时待命。同居这么久了，弘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野分好好地睡过几觉。
　　“知道了。”野分赤luo的上身，没有一处多余的肉，每一寸肌肉都是坚实的。弘树有些心疼，早知这样今天就不该那么渴求他的身体。可是长时间不和恋人相拥，情到浓时就自然而然的，自己也无法控制。
　　“嗯。”野分看一眼小志，手里抱着外套，“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听到外面的大门关上，弘树叹口气，关了灯。
　　“对不起，半夜叫你回来。可是那孩子一直重复说要见你。”健太的病情总算恢复了稳定，回到了休息室，津森便躺倒在沙发上。
　　“没关系，倒是健太，是不是保守治疗已经不适合他了？”野分也累得头懵懵的。
　　“我已经考虑好了，也和他父母商量过了，还是转院比较好。”津森看着野分疲惫的眼睛，“小孩，还好吧？”
　　“诶？”野分突然像是缓过神来。
　　“我是说那个小鬼，跟着你的那个。”津森从裤子口袋掏出烟来点上，“你，不会就准备养着吧？你家的那位也同意？”
　　“哦，前辈说的是小志啊。”野分换上轻松的表情，“目前没有找到孩子的父母，但是我们会努力找找看的。”
　　“哦，这样。”是啊，两个男人带着个孩子怎么过啊？津森看着一脸倦态的野分。这家伙的傻，真是一般人装都装不出来的。但即使疲倦，却干脆清爽的脸，那种说道自己心爱之物时脸上顿时挂上的淡淡笑容，和蔼并不断涌出慈爱的眼神，即使是同为男性的自己看着，也会觉得被吸引。
　　“前辈，”野分看着有些失神的津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咳咳咳......”被突然一问，津森呛着了，猛咳着。
　　“前辈少抽点烟。”野分站起来，接了一杯水送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津森一抬眼瞟到野分白大褂里脖颈深处一枚新鲜的吻痕。
　　“谢谢。” 野分和那个人爱的干柴烈火，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居然还失态地盯着人家一直看！？
　　“那个，你先去睡一觉吧，野分。”哼，自己...
　　“啊？可是，前辈这两天一直在值班......”野分一脸不解的表情。
　　“你比我辛苦，”津森坏笑着，指指自己的脖子，“喂，再年轻也要注意身体，太剧烈会影响健康的，医生。”
　　为什么是这种心情？
　　“啊？”野分有些不解，一回头在镜子里看到了那块吻痕，赶紧用手捂住。
　　“你家那位也真是的，也考虑一下你的工作有多忙...有个孩子在家里你们还不安分！”有些酸涩，火辣辣的，好想发火......
　　也不是自己想要那么说，不想开他的玩笑的，可是话就这么从嘴里滑了出去。可是马上，津森觉得方才所有的感觉不再是阵阵袭来，而是像小针一样扎着，一下一下的刺痛。
　　“不好意思，那我先去休息了。”
　　野分，居然，脸红了......
　　然后，他笑了......
　　津森张着嘴，有些哑然。
　　也许心里总是有一个影子，在尝试着说服自己，可能还会有希望，可是明明连这个希望是什么，自己都没有准确的概念。只是想要见到他，想要和他说说话，即使知道永远也不可能间入他和那个人的中间。明明每天在他身边的不是那个人而是自己，却永远只能在墙外站着，看着，他的一切。
　　“嗯，去吧。”快去休息，离开自己的视线。
　　你永远不知道面前坐着的这个男人，多么真心地希望你幸福，但又害怕看到你的幸福，更不想承认那种害怕。
　　那是一种，多么复杂和悲伤的感觉。
　　津森苦笑，又掏出一支烟。
　　“呐，哥哥去上课，你在这里画画。”弘树递给小志几张白纸。
　　野分走了，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早上醒了才反应过来，不能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弘树看了看小志的书包里，任何和他身份有关的东西都没有，他说的那个幼稚园自己没有听说过，现在临时找托儿中心也来不及。所以干脆，就把他带到大学来了。
　　“嗯！”小志趴在桌上一脸认真地画起来。
　　“喂！”宫城刚点了一支烟就被弘树掐了，“教授，有小孩子在的时候不可以。”
　　“额，我说上条，” 宫城搂过弘树到角落里，不怀好意地用胳膊肘杵着弘树，“就别哥哥了，你老实说，这是哪一年欠下的风流债啊？”
　　“不要胡说八道！”弘树黑着脸，“这个慢慢和教授你解释，现在我先去上课了。小志，要上厕所或者饿了渴了就和这个伯伯说！”
　　“什么伯伯？你不是哥哥吗？小志是吧，我也是哥哥。”宫城笑靥如花。
　　“总之，哥哥会很快回来，你不许随便跑出去听到没？”弘树望着小志。
　　“嗯！”小志冲弘树笑了笑，继续画画了。


第10章 第十章 萌芽
　　“教授，上条教授，可以打扰您一下吗？”
　　上课的时候就老是分神，那个小鬼的影子时不时在自己的眼前晃着，听到下课的音乐响起真的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到了午饭时间了，给那家伙吃点什么好呢？弘树急忙整理着讲桌上的讲义和书，没想到一抬头桌子前面围满了学生。
　　喂喂，我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受学生的欢迎了？？
　　“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最好不要太长啊。
　　“是这样的，教授您圣诞节有什么安排呢？”冈部拓也先开了口。
　　“哈？”干嘛问这个？“那个，也就是和家人一起过，没什么特别的安排。”也对，自己和野分几乎没有过过圣诞节，好不容易约好要过的那次野分还临时有工作，所以今年干脆就没有安排。
　　“那上条教授可以和我们一起聚餐吗？”弘树看着提出邀请的冈部，成绩不是很突出，长得很阳光，貌似是很受女生欢迎的那类。
　　“我们想，和您一起吃顿饭，好好感谢您这两年的教诲。”药师丸彰很诚恳的。
　　“教授，新年过后我们就要开始准备论文什么的，那时候您也会很忙的，所以就答应了我们嘛。”千叶瞳是一个很勤奋的学生，虽然不是很爱发言。
　　“这样啊...”没想到自己一贯魔鬼的作风却能得到学生们的喜欢，弘树有一些开心。
　　“橘，你也会去的吧！”药师丸一把拉过橘麻衣。
　　“嗯，教授，”橘微微的脸红了，“您来参加吧。”
　　“如果，”弘树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只是吃顿饭的话...”
　　“教授您同意了，太棒了！”同学们爆发出很开心的笑声。
　　“那你们先商量去哪里，然后告诉我应该出多少钱就好了。”糟了，把小鬼的事情给忘了！弘树赶紧抱起书，“我先走了，你们到时候发邮件通知我就是了。”
　　“嗯，谢谢教授！教授再见！”弘树微笑着摇摇手，赶紧奔出教室。
　　“瞳，等一会儿我找你哦。”冈部轻轻俯在千叶的耳边，“等我电话。”
　　“嗯，那我先走了，拜拜。”千叶点点头，脸红着跑开。
　　“拜拜。”冈部微笑着看着那个跑远的背影。
　　“喂，人家是乖乖女，你今天晚上不要太变态哦。”药师丸拍着冈部的肩膀，从鼻子里笑道。
　　“不好嘛，也该有人教一教那孩子大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冈部转过身，“不过我还是不会暴露本性的，等把任务完成了再说。你说呢，橘大小姐。”
　　“你演的是不错，可为什么要多拉一个人进来？”橘的声音冷冰冰的，“还有，不要叫我大小姐。”
　　“总得有个老实人吧，我们俩可是没有什么可信度的。”药师丸笑着，“没事，那孩子喜欢拓也好久了，拓也说什么她都会相信的。再说了，剩下的就看橘你的了。”
　　“说道演技，橘也不赖嘛，”冈部眼神锐利的，“脸红的很自然。”
　　“这是我答应的，不聊了。”橘拿两个白信封放在讲桌上，转身走了。
　　“这个女人是疯子。”药师丸拿起信封，打开看了一眼，笑了，“不过这样一次就挣十万也太容易了。”
　　“是啊，后面的戏我们可以挣得更多。”冈部把信封直接塞进书包，“又有钱铮又可以玩玩儿上条，挺不错的。”
　　“小志！”糟了，弘树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冲进办公室就先大喊了一声。
　　“欢迎你回来！”小志回头笑着，旁边是笑眯眯的宫城。
　　“啊，下节有课，我去上课了。”宫城拿着书，“小志，哥哥下次再陪你玩儿啊！”
　　“你好好当爸爸吧，弘树爸爸。”走到弘树身边的时候，宫城坏笑着轻声道。
　　“嗯！”小志跟宫城摇着手。
　　“小志，你有没有......”弘树想问志是不是饿了，却看到小家伙面前的白纸上，黑色的笔画着两个人。
　　“嘿嘿。”小志咧着嘴笑着，小小的牙齿并不整齐。那画面上的两人一高一矮，一个头发黑黑的咧着大嘴在笑的分明是野分，另一个没什么表情应该就是自己。
　　“这是哥哥们吗？”有一点感动，小孩子肯定是看到什么，画什么。这么小的他一定没有想很多，只是因为这两个哥哥对他好，就敞开心扉露出这样的笑容。
　　“嗯。”小志很骄傲的，“还没有画完，小志想画上自己，在这里。”
　　小家伙拿手指指着画纸上弘树身旁的空白。
　　呵呵......
　　“小志，哥哥给你买好吃的吧。”当爸爸，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吧。有些感动，有些沉重，还有酸酸的喜悦，“再给你买一盒蜡笔，很多颜色的那种，小志要画一个很好看的自己好吗？”
　　“嗯！”本以为，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所以很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是现在被他的一个笑容，就带走了所有的顾虑。
　　这个小鬼，好可爱。
　　“我回来了！”野分回到家，满屋都是食物的香味。
　　“欢迎回来！”家里两个人同时说。野分进客厅，发现弘树和小志两个人在厨房里忙着。小志换了衣服，和弘树一样是白色的卫衣。
　　“诶，小志今天买了衣服吗？”野分有些欣喜，看来自己担心弘树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相处，是多余的。
　　“他不是也没有换的衣服嘛，下班的时候碰巧经过童装店就顺便买了几件。”弘树不回头继续做饭，野分看了一眼沙发，这大包小包的哪里是几件。
　　“小弘还给我买了蜡笔！”小志笑着指了指茶几上的蜡笔。
　　哈？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小弘了？
　　“哦，”野分本来笑着，突然一下愣住，“小志，那是哥哥，不可以叫小弘哦。”
　　“可是，两个都是哥哥，小志会分不清楚的。”小志剥着煮蛋，一脸无邪。
　　“只有哥哥我可以叫小弘哦，小志可以叫我野分，但是这个哥哥...就叫哥哥好了。”野分取下围巾。
　　噗，你还会吃醋啊？！而且吃这么小的孩子的醋！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也吃过这孩子的醋。
　　这样算扯平了，不是很好嘛。
　　“没事，就叫小弘好了。”弘树忍住笑故意摆出正经的表情，回头看一眼野分，“是吧，小志。”
　　“嗯！”小志把煮好的鸡蛋递给弘树。
　　“不好。”
　　“好。”
　　这样的感觉。
　　“不好。”
　　“好。”
　　真的，很像一个家。


第11章 第十一章 下次
　　“草间医生。”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野分看到早川弥生站在门口。
　　“啊，早川女士。”野分赶忙站起来，走出休息室。
　　“不好意思，打扰您的休息了，草间医生。”早川弥生一个劲道歉。
　　“不，一点也不。”野分正和早川寒暄，一低头看见了带着口罩的健太。
　　“草间医生，”健太眼睛笑得弯弯的，“我要转院了。”
　　“是嘛，健太要转院了。”野分有一点难过，毕竟和这孩子相处了一段时间了，还是有了些感情的。
　　“嗯，然后，这个...给你看。”健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野分。
　　野分本有些惊讶，但是接过来一看便笑了。
　　“哦，我知道了，这是健太的女朋友，是吧？”照片上是一个长发的小姑娘，坐在健太的旁边，两人的小脸上都画着猫咪胡子，像是幼稚园搞什么活动时的照片。
　　“哇，健太的女朋友真漂亮。”带着口罩的健太不说话，但是那弯弯的眼睛告诉野分，他很开心。
　　“这孩子一直说，要把小爱的照片拿来给草间医生看。”早川笑着摸摸孩子的头。
　　“是嘛，健太要好好地配合治疗，下次，医生请你和你的女朋友吃蛋糕，好吗？”野分蹲下来，把照片还给健太。
　　“嗯。”健太把照片放进口袋里，“草间医生，也带着，女朋友的，照...片吗？”
　　健太的病在加重，说话的时候有些有气无力，野分心里有些难过。
　　“当然啦，一直带着。”野分笑着摸摸健太的小脸，手指了指白大褂上的口袋，“一直放在离心最近的地方哦。”
　　“嘿嘿，”健太的眼睛很疲惫，“草间医生，上次......”
　　“好了，小键，我们差不多该走了，草间医生也要休息的。”可能是意识到孩子的虚弱，早川弯下腰怜爱的看着健太，“下次吧。”
　　健太有些失落的点点头。
　　“那我们先走了。”早川和健太一起给野分招招手，走了。
　　那个小小的背影，不时地驻足，回头；看到野分还在看着自己，就又招招手。野分觉得那个背影刺痛着神经，眼前越来越模糊。
　　“走了？”不知什么时候，津森已经站在了野分的背后。
　　“嗯，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呢。”野分并没有因为津森的突然出现而回过头来。
　　“这样不是很好嘛，起码你有了目标和动力。又不是你的责任，现在世界上有很多的病都是没有治疗的方法的。”津森看着那个很高大的背影，一向坚强的他此时像是被抽走了精神一般，连后脑勺都是落寞的。
　　津森没想到，他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手抬起来，想要拍拍那个后背，却半天没有落下来。
　　想在这个时候给他些安慰和支持，但作为医生，面对各种顽症和无奈不是应该习以为常的吗？这小子总归还是太感性了。可是，自己却很欣赏他这点，觉得这小子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让手术室里的设备和灯光都多出一丝亲切感。
　　“没事的，野分，我们都努力。”津森把手搭在了野分的肩头，“健太的病总有一天会找到合适的疗法，他一定也可以像其他的孩子那样跑，那样跳。”
　　“嗯。”手使了使劲，这个家伙，好结实的身体。
　　没事的，你会缓过来的，正如我们其他的每个医生一样，在经历成功的同时也经历着束手无策并且想办法适应着。
　　“好了，我们还有其他的病患呢。”但是不同的是，我会陪着你经历这个过程，“草间医生，加油！”
　　那个背影低了头：“谢谢，前辈。”
　　对，只要能继续这样，做你的前辈，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可以安慰到你，也就足够好了。
　　“再见......啊，再见。”今天也终于结束了吗？弘树整理的课本和教案。
　　“上条教授。”橘麻衣微笑着走来。
　　“嗯，有什么事情吗？”弘树一看是橘，马上松了口气。
　　“没什么，就是......”橘笑了一下，“怎么说呢...”
　　“啊，对不起，我还有很多的事情，不能和你聊了，下次吧。”弘树抱着书，“下次和你一起聊一聊，你交的那篇文章！”
　　“嗯，下次。”橘还是跟在弘树的后面出了教室。
　　“哟！”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橘一回头，冈部从楼梯口那里露出半个脑袋，诡笑着。
　　“...”橘走到转角，被冈部一把拉过来按在墙上。
　　“喂，那个书呆子到底哪点吸引你？”冈部的脸不断地靠近着。
　　“这和你无关。”橘直直地盯着冈部的眼睛，并没有要退缩的样子。
　　冈部仍渐渐靠近着，两人的呼吸都拍打着对方的脸，橘的眼神却一直冷漠的，两片唇眼看就要贴在一起。
　　“你到底是什么做的？”冈部眼中的温度殆尽。
　　“圣诞节，把戏给我演好。”橘一低头，从冈部的臂下绕了出来。
　　“舒服吧，小志。”弘树把小志放在自己的腿中间。
　　“嗯！”小志手里玩儿着小鸭子。
　　野分今天晚上看来是不会回来了。吃完了晚饭，弘树带着小志一起洗澡。这孩子老是说痒，害的自己无从下手，折腾了好半天才坐进浴缸里。
　　“弘酱，你看。”小男孩的声音很高，在浴室尤其。小志手里的小鸭子，喷出一股水柱在弘树的身上。
　　在得知“只有我可以叫‘小弘’之后”，小志想了想。
　　【“那只有我可以叫弘酱！”】
　　小孩子真是容易满足，弘树摸摸小志的头。自从小志出现在了自己和野分的生活中以后，家里开始多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虽然说，野分和自己都把这个屋子的一切当做家，但终究因为两个人都是男人，缺少着一些柔和的色彩。
　　“嘿嘿。”小志在水里赶鸭子。
　　就是这小子，好像一个在反光的玻璃球一样，在黑夜和白昼之间吸收着光，然后折射出了各种各样的色彩。
　　家里多了一双鞋子，多了一双筷子，眼看都是这些不经意的小变化，却让人很留恋。


第12章 第十二章 甜涩
　　不光是因为他的出现，新增添了小物件，而是因为有了小志，自己和野分多了很多的欢乐。
　　如果有什么方法，让这个孩子能呆在自己和野分的身边，也不是不好。但这只是单方面的想法，也不得不考虑到现实，毕竟自己和野分的关系，不是很适合这个孩子的中途加入。孩子小还好说，等他长大了呢？
　　“弘酱，弘酱是野分的哥哥吗？”小志一边玩小鸭子一边问。
　　“诶？”这孩子怎么突然这么问？！弘树愣住了。自己心里还正想着会不会遇到一些自己解决不了的尴尬，却没想到这么快，问题就已经出现了。
　　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两个男人相恋这件事连成年的大人们都不能理解，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志也想要个哥哥，嗯，要个弟弟也行！”小志笑得很开心。
　　“哦，是这样。”弘树松了口气。
　　小鸭子从小志的手里滑了出去，随着水波上下漂浮着。
　　“小志...”孩子应该是想妈妈和爸爸了。这么大的孩子，哪个可以离得了父母，他能够忍着这么多天什么都不说，已经是很坚强了。
　　突然，弘树觉得野分的影子在脑中闪现。这个孩子，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野分吗？被父母抛弃，即使遇到了好心的人，即使被好好地呵护照顾了，但毕竟给不了他亲生父母所能给予的，那种流淌在血液里的亲情。
　　孩子不出声，弘树低头一看，小家伙哭了。
　　并不嚎啕，也不啜泣，而是默默地无声落泪。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哭呢？难道是那个叫做里纱的女人威胁过他不许哭或是孩子还在害怕别的，弘树有些心碎，擦掉了小志的眼泪。
　　“小志，爸爸和妈妈不是不喜欢小志才离开小志的。”尽管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也只能骗骗孩子。
　　“爸爸和妈妈有自己的工作，也有很多要担心的事情，等到他们处理好了自己的事情，就会来接小志的。”自己也是，怎么可以任由思想漫步，想那么多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真的？”小志瞪大了眼睛看着弘树。
　　“真的。”就算真的被父母抛弃，还有祖父母或者其他人，只要去查就知道了，再不行也还有专门的机构来收留孩子，自己和野分是不太现实的备选。
　　小志笑了，弘树眼圈一热。
　　“小志，我们周末的时候一起做好吃的蛋糕，好不好？”到底应该离他远一点，还是离他近一点，才能让伤害，减小到最低。
　　“嗯！好！”但是不自觉的，自己觉得要珍惜每一段缘分，哪怕短暂，也知道分离的时候必定会难过，也不能拒绝每一个这样的笑容。
　　这就是成长，笑中带着泪。
　　“橘，这篇还是很不错，而且比上一篇有了更多的提高，不论是在意境上还是在辞藻上。”下了课，弘树专门把橘麻衣留下来。
　　“是吗，谢谢教授。”橘不太好意思地笑了。
　　“不用谢。我和宫城教授还说，你在古文方面很有天赋，我会专门布置一做报告给你的，希望你有时间的话就努力做一下。”弘树很欢喜得，毕竟在这个年代喜欢古文的人，又有这样天赋的人不多了。
　　“谢谢教授们。”橘微笑着，眼睛偷偷瞟着弘树——看似随意其实悉心打理过的碎发，冷静沉着的面容，黑色的衬衫配一条简单的银白色领带干净利落，低调却透着奢华的手表，淡淡的古龙水味和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阵阵文学气质。
　　“希望你继续努力，我会发邮件给你通知你报告的内容的。”弘树准备要走。
　　“上条教授，可以和您一起走吗？”橘马上拎起包跟出来。
　　“诶？”弘树诧异的。
　　“只是，想和您继续讨论一下。”
　　“哦，可以，不过我要先去办公室接一个人。”看着橘一脸‘不可以吧’的表情，弘树下意识看了看走廊那边，手捏了捏书。
　　两人聊着《万叶集》，聊着禅对生活和生命的渗透，聊着古人描写自然时细腻而丰富的情感表达和描述瞬间时送运用到的深刻夸张形容。弘树一边感叹着橘的阅读量，一边感受着年轻人思维迅速地转换和跳跃。一转眼两人已经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小志，我们可以走了。”弘树一开门便开心的。
　　“嗯！宫城哥哥我走了。”小志马上从椅子上跳下来，抱起自己在沙发上的衣服。
　　看着那个小男孩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橘的脑中一片空白愣在门口无所适从。
　　“小志，这是哥哥的学生，说姐姐好。”弘树很自然地牵起小志。
　　“姐姐好。”小志有些害羞，但还是小声地说了。
　　“你好。”橘的脸有一点僵硬，“上条教授的孩子，好可爱。”
　　“不是我的孩子，这是，亲戚的孩子，在我家借住一段时间。”弘树赶忙解释道。
　　橘偏偏头，尴尬地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小志，肚子饿不饿，哥哥给你买好吃的东西好吗？”弘树查看小志的外套，帮他把围巾系好。
　　“嗯。”小志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声地说。
　　“小志，怎么了？”自己是不是敏感了，只是因为他平时都是很大声地表达就认定现在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孩子摇摇头，橘有些不自然起来。
　　“教授，今天谢谢您的指导，我就先走了。”橘弯下腰，“小志，姐姐走了，再见！”
　　“姐姐再见。”孩子小声的。
　　看着橘走远了，弘树蹲下身子，点点小志的鼻头。
　　“怎么了？宫城哥哥欺负你了？”
　　孩子摇摇头，眼圈却瞬间红了。
　　“弘酱，”小手捏着衣角，“别不要我好不好？”
　　哈？
　　“我喜欢弘酱，也喜欢野分，我会做个乖...孩子......，我不...不惹你们生气......”小脸已经憋得通红，鼻涕眼泪瞬间流得满脸都是。
　　“我没有不要你啊？”弘树笑着用手抹净那张小脸。
　　“可我不是弘酱的...孩子，你们生气了，就不要我...了......”孩子拉着哭腔，用袖子擦着眼泪。
　　幸福是那么的精美，却又那么易碎，不止是自己，这孩子也是，我们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每天这来之不易的小幸福。
　　“对，你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野分的孩子，你是我们的弟弟。我们不会离开的，直到爸爸妈妈来接你，我们都不会离开你，好不好？”弘树把小志搂进怀里。
　　小志捏着弘树的衣服大哭起来，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弘树抿着嘴唇搂紧那个小小的身体。
　　脑中突然有一个想法，想回到过去，也给小小的野分，一个这样的拥抱。


第13章 第十三章 痛
　　“小志，有没有找到蛋糕粉。”弘树推着购物车，小志蹲在货架前仔细地看着。
　　周末到了，早上起来小家伙就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弘树一问才知道他一直惦记着要和自己做蛋糕的事情。
　　“你认识上面的字吗？”弘树弯下腰，面前一个黑黑的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
　　“我要看看哪个蛋糕漂亮。”小志一本正经的。
　　傻瓜，你只会看包装上面的图片吧，那和里面装的东西完全是两回事哦。
　　“嗯，我选这个。”小志像是做了很重要的决定，转过来递给弘树一个盒子。果然，包装上的蛋糕看起来十分诱人。
　　“好，哥哥看看。”弘树接过盒子，看着小志一脸认真的表情直想笑。好吧，为了这个小鬼，自己也要努力做好这个蛋糕，弘树仔细地打量起成分表。
　　诶？字怎么，不清楚......
　　弘树拿手揉揉眼睛，因为自己看的书太多了没有注意，不会这么早就开始花眼了吧。
　　“不行。”小志拉着弘树的胳膊。
　　“诶？”弘树低头，小志一脸严肃。
　　“不可以用手揉眼睛，不好！”小志抱着胳膊，小大人似的。
　　“是，是。”弘树把蛋糕粉放到车上，趁小志不注意，一把将他也抱起来放到车上，“我们出发啦！”
　　“津森医生，你知道了吗？”值班护士长谷川看上去不对劲，在走廊上叫住津森。
　　“知道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津森有些疑惑。
　　“我从中野综合医院的前辈那里听说，前两天才从我们这里转院的早川健太，昨天晚上病情突然恶化引发心脏病，结果没能......”长谷川哽咽着，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走的时候还是牵着妈妈的手，自己迈着步子一步步离开的。
　　“这件事，草间医生知道了没有？”虽然震惊也难过，但好歹自己反复经历过多次这样的事情了，还是可以调整过来的。
　　长谷川不说话，表情凝重的只是点了点头。
　　糟了，那家伙！津森立刻转身直奔向休息室。
　　休息室，病房，办公室，复健区，公共活动区，津森马不停蹄地找，却始终找不到野分的影子。这么晚了，还是值班的时间，这家伙能在哪儿？津森使劲地砸了砸墙，医院里还有哪个地方你可以去？
　　对了，现在，没有人的地方！
　　“果然。”津森暗叹着推开楼顶的门，漆黑的夜幕中隔着玻璃都看得见野分孤零零的白大褂。
　　津森慢慢地靠近着，冷风吹过头顶，额头微微发疼，嘴唇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沉重。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野分回了头，看到津森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我...听说了。”津森还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只能合上嘴。
　　“哦。”野分转了过去。
　　津森咽了下口水，只能看着野分的背影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前辈，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做儿科医生吗？”野分抬起头，声音依旧洪亮，听起来没有丝毫的变化。
　　“为什么？”没有星星的夜晚，伤痛无边地袭来，完完全全的把眼前的这个男人束在里面。
　　“我在孤儿院长大，除了像我这样父母没有办法养育而被抛弃的孩子以外，很多的孩子都是因为有疾病才被父母抛弃的。”不同于其他人，野分从来没有让他人觉得自己在孤儿院长大的这件事情很悲伤，却总是怀着感激的心情去说起那段岁月。
　　“我希望，可以治好更多的孩子，不要因为疾病而让他们失去本应该得到的父母的爱。”只是今天的这个声音，透出了无限的伤感。
　　“健太一入院...我就是他的医生，到现在已经一年了。我知道这个孩子的病不可能治好，但我还是努力......怀着希望去努力了...”最后的几个字变得越来越轻，津森握紧了拳。
　　“我...还没有，教完他...折......”野分不再说了，有些颤抖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如果自己可以走过去，把他的头搂在怀中，如果可以告诉他，不要扛着，想要怎么发泄，就发泄一下。
　　从来没有这样，那么强烈地，想要做可以支撑起他的那个人。
　　不想，那些只是如果。
　　“谢谢前辈，我好了。”野分双手捂住脸，深吸一口气，“我是一个医生，今后还是会遇到这种事情，我会...好好调整的。”
　　野分转过身，温柔的眼中依旧铺满忧伤，嘴角挂着的苦涩微笑直戳着津森的心。
　　“白痴！你装什么？！难过就难过，为什么要装着那么坚强！”沙哑的嚎啕划破了寂静，津森感到脸上有热热的东西流下来。
　　“...”野分愣住了，嘴角慢慢放松下来。
　　“没有人要求你这样，你也不是机器，该伤心就伤心，该依靠别人的时候就依靠别人！”
　　就到这里，够了，不要再说了，不能再说了！！！！
　　“你这样...”再现在继续下去的话！
　　“让爱你的人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想你快乐想你幸福想你对我露出那种笑容想你知道我也可以，我该怎么办？！我好想抱你想安慰你照顾你让你发泄让你大哭让你把我当做唯一的那个人，我该怎么办？！我看到你这个样子，心里绞痛着却什么也都不能做不敢做不可以做，我该怎么办！？
　　我喜欢你...
　　好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怎么办？！
　　“你让我......怎么办？”津森抽泣着。
　　好差劲，这样的自己，真的，好差劲。在他难过的时候，没有能给他安慰，反而哭成这样，还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
　　“你，要是难受，就再呆一会儿。”津森有些尴尬地笑了，用手心擦擦眼角，“我先回去了。”
　　要走的快点，不要再看着他；也不要让他，再看着这样的自己。
　　津森转过身就走，脚步飞快。
　　“前辈！”野分几步追上津森，拉着他的胳膊，“谢谢前辈，对不起，让前辈担心了。”
　　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还是那么的有力，有力到让人想就这么依靠下去。
　　这就是野分。
　　明明想要安慰他，可到了最后，反而被他安慰。
　　“没事。” 求求你，别再让我，喜欢你。津森轻轻拍掉了野分的手，逃也似地离开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补给
　　“我回来了。”野分回到家，弘树已经带着小志去上班了。
　　屋里不再像原来那样一尘不染，桌上的蜡笔凌乱，沙发上还有一双小袜子和一条小裤子，野分不禁心里一阵自责——小弘肯定忙的焦头烂额。
　　由于最近太忙，就连两人单独相处或者说话的时间都没有，除此之外自己的工作还有各种不稳定性，所以照顾小志的事情也自然而然的完全变成了弘树的责任。野分叹一口气，是时候考虑找找孩子的父母或者找附近的临时幼稚园了。
　　换了衣服，有些口渴，野分走到冰箱前。
　　【野分，吃蛋糕！！】
　　一张纸上歪七扭八的几个字，一看就是小志的作品。野分拉开冰箱，没想到最先映入眼帘的竟是弘树和小志一起做蛋糕的画。
　　【志和弘，和蛋糕。】
　　原来在和弘树说到孩子的时候，总觉得他不是特别的感冒；刚把小志领回家的时候也在想，他是不是可以和小孩子好好相处。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不愧是小弘。”野分拿出那大半个蛋糕，微微地笑了一下。
　　躺进浴缸里，热水冲开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蒸腾的热气把浴室弄得云雾弥漫，身体开始微微发红，连鼻尖上也渗出些汗来。野分闭着眼，只露出头在水面上，身体放松到了最大的限度。
　　离开了医院的那个环境，心里开始好受一些。可是，健太的影子还是会时不时地跳出眼眶，野分屏住气沉到水里。
　　自己没有做好，是自己没有做好。
　　“不行！”野分冲出水面擦干脸，眼睛一瞥，看见了弘树的小说。
　　自己每次躺在浴缸里只顾着闭着眼睛解乏，而弘树，却总是会拿着一本书看。
　　这也是自己喜欢弘树的一个地方。有的时候，睡前自己会看着弘树看书的样子——很陶醉的，安静的，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轻翻着书页，纸张摩擦发出的声音清脆。弘树认真的表情，像是用眼睛抚摸过每个字一般，欣赏并享受其中。
　　每次看到这样的弘树，野分总是会微笑着，心里感叹能够认识他，喜欢上他，并且占有他，是多么的幸运。
　　所以为了能够配得上这样的弘树，自己才会努力，不停地努力；那么也为了这样的弘树，自己不可以一直这么消极下去。
　　不能任意沉沦，浴花旁边的两只小鸭子也在提醒自己肩膀上的责任。不光是对弘树，还有小志，自己有要担当的角色，要负起的责任。难受归难受，健太的事情也已经是事实了，无法挽回，自己现在能够做到的就是记住他，记住他短暂的来过，然后更加倍地努力。
　　这才是对他，最好的纪念。
　　“野分，加油！”想到这里，野分心里顿时轻松了很多。
　　“弘酱，我们快回家，野分今天在家！”出了学校小家伙就兴奋着，弘树笑了，这家伙现在已经把这个家的作息时间摸透了。
　　“嗯，好。”有点想野分了。原来倒也没有这种感觉，不知为什么这两天突然变得异常强烈。
　　原来两个人都忙各自的工作，可以说各有各的世界。现在多出了一个小志，感觉像是自己和野分的世界多出了一个交集——孩子是夫妻之间的纽带，也许就是这个意思。每天看着这个小家伙，看他可爱，看他淘气，看他撒娇，看他任性，总觉得想要把他的这些点滴告诉野分。
　　有点期待呢，那家伙一定会觉得很有趣。
　　“弘树！”
　　弘树正低着头想着，突然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作家，你怎么有雅兴来这里？”弘树走到秋彦的车前。
　　“一见面就讽刺我，路过，顺便来找你。”秋彦熄灭了烟，“福原从美国回来了，刚才我碰见了他。”
　　福原彻？
　　弘树脑子里早已淡忘的一个影子渐渐浮现了出来。上小学的时候三个人是一个班，初中福原转走，高中自己和他又在同一所学校。那小子总是粘着自己，在得知自己和秋彦不可能的时候，他还安慰过。后来突然去了美国，以为他不会回来的，没想到现在又露面了。
　　“红色的车。”小志指着秋彦的车。
　　“这是......”秋彦一脸不解地看着小志。
　　“再给你解释。”弘树看了看小志，“谢谢你，还专门跑一趟。”
　　“说了是路过。”秋彦上了车，“我送你们一趟吧，顺便去接美咲下班。”
　　“不用啦，我还有别的事情。”脑子突然有一点乱，那家伙这些年，应该也有了变化吧。
　　【“我会回来的，等着我。”】
　　当初他向自己告白的时候，自己玩笑着，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那我走了。”秋彦的车开走了，留下弘树站在原地。
　　“弘酱，肚子饿了。”小志摇一摇弘树的手。
　　“哦，嗯，我们去买吃的。”那家伙，应该会过得很好吧，这么多年了，他应该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弘树拉着小志，迈开了步子。
　　“欢迎回家！”野分听到门响马上从厨房跑到玄关。
　　“野分！”小志扑进野分的怀里，野分一把把他抱起来，感觉几天没见小家伙都重了。
　　“想哥哥了，是不是？”野分捏着小志的鼻子。
　　“嗯！今天野分要给志讲故事！”小志靠在野分的肩头上，快乐的。从开始的一句话不说，到现在肆意地粘着自己和弘树，小志也变了很多。
　　“好，那先好好地吃了饭，洗了澡，哥哥才给你讲故事。”野分快乐的。
　　弘树一进客厅，到处都收拾的干净不说，餐桌上还摆了满桌的菜。这家伙老是这样，怎么和他说都不听。
　　“好不容易休息，好好地睡觉不就好了。”弘树放下买回的菜和牛奶，有些心疼的。
　　“可是小弘已经辛苦了很多天啊，再说我已经休息过了。”野分让小志去换衣服，自己走到弘树的背后，两手拢上他的腰。
　　“喂，小心......”弘树隐约地觉着野分的状态不是很对，但是又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他的笑容中夹着一种很微妙的苦涩。
　　“小弘的味道变了，像小孩子一样。”野分闻着弘树的肩头，两手更加的用力。
　　“我也要！”两人惊了一下，回头看着一脸认真拉着野分裤子的小志。
　　“好，小志也来抱抱！”野分把小志塞进弘树的怀里。
　　“喂，干嘛...”弘树还没反应过来，野分已经把自己和小志一起抱住。
　　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第15章 第十五章 为爱而变
　　“怎么样？”宫城一脸紧张地看着弘树。
　　“......”弘树拿起来盒子来看看，又抬头看看宫城。
　　“啊啊啊啊，是不是我又做的不合适啦？！”宫城使劲地挠着头。
　　“额，不是说不合适...”弘树有点惊讶，宫城有些时候的举动，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那就是不好看啦？我的眼光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是不是又不符合年轻人的喜好了？问题是该买什么样的礼物我真的不知道啦！”宫城开始第二轮抓狂。
　　喂，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圣诞约会作zhan计划了吗？现在再加上这个礼物简直就满分了！
　　“教授，你冷静一点。我没有说不好，只是觉得，”弘树笑了，“嗯，很好。”
　　“哈？只是很好？！完了完了，连弘树你都只说‘很好’那孩子一定会......”
　　“其实，”弘树合上了盒子，“我是在想教授自从和那孩子交往了以后，变了很多。”
　　“哈？变得怎么样了？”宫城有些诧异，不放心似的拿起盒子来仔细看着。
　　早就有所察觉，现在的宫城才是真正的自己。
　　弘树走回自己的桌前坐下，手落在键盘上：“变得——很真实。”
　　一直用笑容挡在自己和别人的中间，从来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近自己的心，不光是对别人，哪怕留给自己的也是这么一副空空的躯壳。而那孩子出现了以后，宫城才突然开始变得会紧张，担心，郁闷，甚至生气，或者也可以说完全变回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诶？是嘛，也不是，哈哈哈哈...我没有...哎怎么说呢？其实，哎呀真的是......”宫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好了，别紧张了。”弘树转过椅子来趴在椅背上，“手链，很好看。我刚才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那孩子还在上大学，你专门订做一条白金的手链给他，还是这个牌子，是不是太夸张了。”
　　你就等着那孩子感动地稀里哗啦说要嫁给你吧，教授！
　　“没事，”宫城眯着眼，颇骄傲的合上那精美的盒子，“那个小鬼，值得的。”
　　“放心吧，他会喜欢的。”心里默默祝福宫城和那孩子，弘树回到电脑前面，再一次点开了收藏的页面。
　　自从把旅行计划的页面保存下来，几乎每天都会点开来看，可是离圣诞节都只有一个星期了，自己还是什么计划都没有制定出来。在这之间，小志的出现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也可以勉强作为计划未果的一个因素。
　　手机突然震动，弘树拿出一看，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呵。”电话那头轻笑了一下。
　　“喂？”这是什么情况？弘树又看了一遍那串号码。
　　“弘树，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熟悉起来，“彻。”
　　“哦，是你。回来了？”对了，秋彦说过这家伙回来了。
　　“呵，还和原来一样啊，不冷不热。你就不想我吗？”福原痞痞的声音，也是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变的。
　　“别开玩笑了，你。这次回来是要干嘛，不走了？”听着福原的声音，脑海中浮现他穿着制服的样子。弘树手上转着笔，过去发生的很多事情竟逐渐清晰起来。
　　“嗯，回来有点事情。你这家伙还真是过分呢，我可是一直想着你呢。”电话那边的语气并不像是玩笑，“我在一家法国料理订了位子，等会儿去你的学校门口等你，就这样。”
　　“喂！你等一下，喂！？”电话那头已变为忙音，弘树无奈地挂断。人再变，留在骨子里的本性还是很难改变——比如福原这家伙，就从不给别人留有余地。
　　看来是躲不掉了，这小子必须要见。
　　“哟！”弘树硬着头皮走到校门口，福原摘下墨镜，嘴角荡起亲切的笑容。本来个子就很高的他一身英伦复古风，配上下巴上那一撮刻意修剪的胡子，给稳重中平添了一丝野性，引得身边经过的女生们纷纷侧目。
　　“好久不见。”也不是说不开心，毕竟原来是交情很好的朋友，但由于过去两人之间有过小插曲，弘树还是有一些不太好意思。
　　“这么生分，”福原一把搂住弘树的肩膀，“你还是那么可爱啊，我喜欢！”
　　“喂！”魂淡你好歹嘴上有个把门的，“这是大学！！！”
　　“啊，也是，”福原松开手，“我得给上条教授留些面子。”
　　“你知道就好。”弘树赶紧在周围望了望。
　　“没事，”福原拉开车门，很深情的，“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你好像已经知道我回来的事情了，接到我的电话时并不惊讶嘛。”福原把酒杯举起来，碰了一下弘树有些不情愿的杯子。
　　这根本就不是预定了位子，而是包下了整个餐厅好不好？？？？！！！！弘树叹一口气，喝了一口酒。
　　“听秋彦说的。”
　　“哦，这样。宇佐见还好吧，还是你们在一起了？”福原表情不再轻松，而是盯着杯子里的酒，手轻轻晃着杯。
　　“没有，那家伙有恋人了。”气氛好尴尬，老同学见面不是应该聊聊过去，聊聊同学们什么的吗？！弘树只能喝酒。
　　“呐，弘树。”福原放下杯子。
　　“干嘛？”总觉得这次他回来是有目的的。
　　“我完成了当初许下的诺言，现在，我是不是有追求你的资格了？”福原两只胳膊都支在桌上，一脸快乐。
　　“哈？”当初的，诺言？弘树眉头紧皱。
　　“怎么，不记得了？”福原低头苦笑，“好过分呐，弘树。你说的话，我可是每一句都记得。”
　　诺言，什么时候，自己给过这个家伙诺言的？
　　看着弘树长大的嘴，福原从弘树的手里把酒杯接下来：“我也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为了可以配得上你，我也不会拥有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啊，对了，也得感谢宇佐见。”
　　等一下，还有秋彦？
　　“我可是，”福原的拉住了弘树的手。“一直都忘不了你呢。”


第16章 第十六章 坦诚
　　“我送你回家吧，弘树。”走出餐厅，福原的脚步中都夹杂着失落。
　　“啊，不用了，我还有个地方要去。”被福原告白了，不知道为什么弘树突然特别地想见到野分。没有办法直视福原给予的热情期盼，弘树有些不自然。
　　【“不好意思，我有一个交往了很多年的恋人了。”】
　　【“......这样啊。”】
　　【“对不起。”】
　　没想到自己失恋喝醉酒时一句无心的话，福原却牢牢地记住了并且为此奋斗到现在，感动之余更多的是觉得自己耽误了人家。
　　“那好吧。”福原低头看看自己的脚，继而仰着脸笑了，“真是不甘心啊，就这么被甩了。”
　　弘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福原，自己的同学，朋友，在自己心情失落到极点的时候陪着自己的哥们，算是活到现在三十岁人生中一段很重要的插曲——一段不想要伤害却又已经伤害了的记忆。
　　“对不起。”虽然无关对错，可是自己也没有办法，无力接受这份没有意料到的爱与付出，弘树有些抱歉地看着福原。
　　“别说对不起，该怪我自己太没用，当初没有和你说清楚，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福原感叹着，有些失神地凝视着远方，许久才回过头来冲弘树笑笑。
　　两人又变回在餐厅的状态，不说话，只是面对面的站着；偶尔有一阵风，刺骨地钻进脖子，却像没能引起两人的注意似的，只有时不时冒出嘴的哈气打破着冰冷的沉默。
　　“喂，你怎么弄得我脖子上都是印子。”津森拎着包埋怨着。
　　昨晚在八木那里过了夜，早上那孩子抱着自己不松手，津森好不容易逃回家急急忙忙洗了澡，结果一照镜子，马上决定把低领的毛衣换了高领的。
　　八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粘人了，所以自己才不想谈恋爱。津森不再听着电话里八木的撒娇，在自动售货机买了一罐咖啡，打开正喝时看见了站在街对面的两个人。
　　冬天天黑的很早，但是借着街灯还是可以看得清。在确定了其中一人是野分的恋人以后，津森歪了歪脑袋，另一个好像不是上次遇见的男人。
　　“不过，如果不是宇佐见的话，我可能还有机会也说不定。”福原趁弘树没有反应过来，向前一步上来轻轻地抱住他，轻声得在他的耳边：“我还会和你联系的，拜拜。”
　　喂喂，这是什么情况？！当街拥抱？津森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喂？喂？”要不是听到女人的声音，津森都忘记了八木还在说话。
　　“嗯，我今天晚班，再和你联系。”津森收起手机。
　　“喂！”弘树追出了一步，福原没有回头上了车，只是把手伸出车窗摇了摇。津森看着弘树立在街边，望着车子开走。
　　这个男人，好像比自己想象的更有意思。
　　【“小弘，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
　　津森觉得胸口火辣辣的，有一种冲动直直地撞击着自己的太阳穴。
　　【“谢谢前辈......”】
　　野分......
　　【“我好了......”】
　　“哟，上条！” 信号灯变绿，津森跑着过了马路。
　　弘树吓了一跳，一回头，津森正站在那儿对自己笑着。
　　“哦，你好。”
　　这个人脸还真臭呢，每次见到他都是这样，真不理解野分怎么能每天都“可爱可爱”的说着。
　　不过这不是重点。
　　刚才那个男人，还有上次那个男人，津森想要问很多。可是，在这些问题当中，自己是作为一个什么人去问呢？自己又是什么立场呢？
　　津森捏紧了拎着包的手，看了看车子开走的方向：“大学教授很轻松啊，这个时间可以和朋友聚会。”
　　“下班以后的时间我可以自己掌握吧，话说你不是也没有上班吗？”弘树不耐烦的。
　　“不巧，我正要去上班，这样你的小恋人才好回家不是吗？你也稍微感谢一下我。”津森挤出笑容慢慢走近弘树，“不过，即使野分陪不了你，你也不怎么寂寞嘛。”
　　糟糕。到底，没有忍住。
　　“哈？”弘树一脸莫名其妙。
　　“说实话，你要是空余时间多的话，就好好关心一下野分。”津森收起了笑容，一字一句的。
　　反正都说了，干脆就......
　　“不好意思，我该怎么对待野分，好像不用你来教我。”这家伙在说什么？野分怎么了？弘树的脑中闪过野分前两天不对劲的状态。难道这家伙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是没有资格教你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作为一个恋人多关注一下他。”津森严肃的，“我想你应该知道他不是什么都会主动说出来的那种人！”
　　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告诉你。野分想要给你的宠溺，能够给你的关爱，都是他细心筛选后最好的。
　　看到过他无助颓废的另一面的人，只有我。
　　“我不管你怎么希望，我会做到我该做的事情。”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难道他对野分？！弘树心里嘀咕着，看来对这个人不可以掉以轻心。
　　“很好，你最好不要动摇。”津森笑道，“我可是提醒过你了。”
　　“小志，有没有乖乖的啊？”野分一走进办公室，小志就扭过头咧着嘴给自己笑。
　　好久没有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小家伙显得特别的兴奋，来医院的路上小嘴不停地说着自己和弘树的事情。听着小志的讲述，眼前完全是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弘树，野分忍不住一直抿着嘴——小弘爸爸，好可爱，好想看看。
　　“嗯！志一直在看书哦。”因为不能一直陪着他，经过便利店的时候便给小家伙买了几本儿童杂志。
　　“志真了不起。” 这孩子也真乖，一整天就安静的和这几本书过去了。野分心疼地摸摸那小脑袋，正在这时身后的门开了。
　　“啊，前辈...小弘？！”野分看到面无表情的两个人站在门口。


第17章 第十七章 你有我
　　“弘酱！”小志听说是弘树，一下跳下椅子冲到门口扑进弘树的怀里。
　　“小弘怎么和前辈一起？”上了一天班，野分的声音竟能突然变得这么喜悦。
　　“在门口碰见的。”津森笑笑脱了外套。
　　那种笑容，是自己给不了的；但是你能开心，就好。
　　“野分，你是不是该下班了？”津森没有回头。
　　“嗯，那接下来就拜托前辈了，明天见。”野分拿起自己的衣服，轻轻地带上了门。
　　走了，终于走了。
　　心里有些酸涩，津森系着扣子的手停了下来。
　　“志今天中午吃了好吃的拉面，吃了很多哦！”小志一手拉着弘树，一手拉着野分。
　　“是嘛，小志真厉害。”弘树微笑着看看小志。
　　“小弘今天好像特别的累，是不是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弘树愣了一下，自己已经在尽量保持，怎么还能让这家伙察觉的到？
　　“没发生什么，别担心了。” 野分太温柔了，温柔的让人心疼。爱情明明是双向的，而他却像喷涌不尽的泉水那样，从来没有休止的时候。可当这个天平一再地倾斜，自己一直不能给予他同等的爱，他会不会有一天被这份爱累倒呢？
　　“弘酱，弘酱，你看！”小志突然兴奋的。
　　“什么？”弘树的思绪被打断，张望了一周，“没有什么啊？”
　　“你看影子！”路灯下两长一短的影子，每一个都被拉得细长，“我长高了！”
　　“嗯，小志长高了。”
　　野分这家伙，就像自己的影子一样：最大，最高，所以老是不自觉地去撑起一切。从孤儿院开始，一直到现在。
　　“野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不要自己扛着。”弘树迈出了一步，低着头，“你的工作那么高强度，压力也大，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或者是委屈，要告诉我。”
　　“哦，是前辈和小弘说了什么吗？”野分小声的，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当医生必须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压力或者难受是我早就知道的，是每一个医生必须经历的过程。所以，没什么啦。”
　　看来真的发生了什么。这个家伙为什么这么倔强，你可以告诉我啊，为什么不......
　　“要说的。”小志仰起脸看着野分。
　　“诶？”两个大人被孩子突然地插话给吓了一跳。
　　“如果觉得难受要举手说出来。”小志很认真地看着野分。
　　野分停住了脚步，弘树也惊讶地看着小鬼头。
　　“是真的。幼稚园的老师说肚子痛，想去厕所，要告诉老师。”小志黑亮的眼睛松鼠一般机灵，小嘴很坚定的。
　　“呵呵......”两个大人对视了一会儿，同时笑了。
　　笑声停止，弘树望着地上。三个人的影子恢复了正常比例，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
　　“我们来做心吧。”最高的影子举起手臂，绕过自己的耳朵做出一个拱形，停在最小的影子的头顶上方。
　　“弘酱，弘酱快！”最小的影子跳动着。
　　“真是的。”弘树看了看四周，从口袋里伸出手举过头顶，指尖碰到了野分的手。在街灯的昏黄光线下，三个影子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哇！真的是心！”小志叫着。
　　绒毛一般的雪花，飘飘摇摇地落在手背上凉凉的。夜不再冰冷，远处的街道也因为这些洁白的飞絮变得柔和起来。弘树觉得耳根一阵发热，轻轻勾住了野分的手指。
　　“你看，就像这个心，我们要互相依靠才行。”如果愿望可以这样可以传递，请让他知道。
　　“别忘了，你有我。”
　　我就是这么任性，不光要你宠爱要你呵护，也要你撒娇要你依赖——我要你的一切。
　　“小弘......”地上高高的影子愣了愣，慢慢偏过头，弘树不好意思的咳了咳收起了手。
　　“好了小志，我们快快回家，哥哥做好吃的意大利面给你好吗？”
　　“那哥哥给你洗澡。”
　　“野分也要一起洗！”
　　“咱们家的浴室太小了。”
　　“我们就三个人一起洗吧，是不是小志？”
　　“嗯！”
　　“我不要。”
　　“要。”
　　“嗯，要！”
　　“臭小子！”
　　会实现的吧，那漫天的雪花都听见了的愿望。
　　“笨蛋，你...快...快放开......”弘树使劲推着野分的头。
　　野分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反而吞的更深，舌头也更紧缠绕起来，手指不断刺激着粘膜最敏感的区域。
　　“要去......啊...”弘树僵硬的身体瘫软下来，脸憋得通红，“说了不要的......”
　　“小弘，”野分趴上来，微红的眼睛满溢着让人醉心的柔情，“我喜欢你。”
　　“......笨蛋...”弘树的眼眶热起来，这个人到底要自己从身到心，融化多少遍，“我知道。”
　　“可是，”野分蹭着弘树的鼻尖，“我就是想说。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小弘，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喜欢，更喜欢......”
　　“野分...快进来......”弘树有些羞涩地闭上了眼睛。
　　也许关上灯，自己也许会更大胆。
　　“小弘。”
　　弘树轻轻支起身体，捧起野分的脸，泪水从眼眶中溢出。
　　好傻啊，这个不争气的自己。只因为自己每一次要和他说这句话时，都像是第一次那样——紧张，呼吸困难，心脏快要跳出胸口一般的感觉。
　　“我也......喜欢你。”
　　每一天，都像第一天那样，喜欢。


第18章 第十八章 接近
　　还有三天就到圣诞节了，野分上班的时候发现门口的保安穿着圣诞老人的服装，医院的一楼大厅竖起了一棵很高的圣诞树。觉得有点新鲜，他笑着和长谷川护士说起这件事，谁知逗笑了办公室所有的护士。
　　“草间医生，我们每年都是这样做的，你忘记了？”长谷川捂着嘴，剩下的三个笑的更欢了。
　　“是吗，我没有怎么注意。”野分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
　　“对了，草间医生，这是给你的！”长谷川从抽屉里拿出一顶圣诞老人的帽子。
　　“啊？我也有？！”野分并没有掩饰发自内心的欣喜，很快乐地戴上，“怎么样？”
　　“啊！！！！好可爱！！！！！！！”四个女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赞叹。
　　“我的天，一大早你们这是干嘛？”津森打着哈欠经过。
　　“津森医生，给！”长谷川拿了另一顶帽子给津森。
　　“不是吧，一个科室有一个圣诞老人就够了。”津森揪着野分帽子上的白色绒球。
　　“前辈也配合一下嘛。”野分一把从津森手里夺过帽子，眼睛愉快地眯成一条线，“来，孩子们看到前辈带着帽子的样子应该会很开心的配合治疗的！”
　　“喂！”津森还没有反应过来，野分已经把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顶。
　　“啊，津森医生脸红了！”四个女人挤在一起，“好可爱！！！！！”
　　“赶紧上班了你们这些花痴！”津森意识到自己的脸颊滚烫，摘下帽子转身就走。
　　“前辈等等。”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反应，津森的不自然也被野分尽收眼底，“前辈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情呢？”
　　“哈？没，没什么啊。”真是越不想什么越来什么，津森只得加快脚步，迅速走进办公室。
　　“可是，前辈最近很少跟我开玩笑了呢。”野分放下包，走到津森面前。
　　这家伙，笑着走这么近干嘛？
　　“来，戴上吧。”野分把帽子再一次戴在津森的头顶，“真的，很可爱呢。”
　　“咚咚。”谢天谢地！津森正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时候，突然的敲门声让他松了一口气。
　　“你好，请问草间...啊，草间医生，好久不见。”门口传来很熟悉的声音。
　　“您好，早川女士。”透过野分的声音，就能感到那情绪转瞬间由喜悦急转而下。
　　“不好意思，来打扰您。”早川的脸看起来苍白瘦削，黑色的套装让本来就瘦小的她显得更加的单薄；而脖子上的那串白色珍珠项链，更是刺痛着野分的眼。
　　“一点也不。”野分马上后撤一步，弯下腰，“健太的事情真的非常的抱歉。”
　　“不不，我今天是专程来感谢您的。”早川弥生忙回礼，“健太在医院的这些日子麻烦您们照顾了。”
　　野分抬起头，看见眼前这个娇小的女人发红的眼睛里明亮的镀上了一层波光，呼吸颤抖着。
　　“这个，”早川从小包里拿出一只折了一半的纸鹤，“这是那孩子折的。本来，他一直坚持着，说要等草间医生教他，只是没想到......”
　　尽管很努力地去保持微笑，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留下来，早川赶紧拿出手绢抹掉泪。
　　野分认真地将那半只纸鹤接过来，那皱皱巴巴的纸上仿佛还印有健太淘气的笑容。
　　【“妈妈说，健太要勇敢，病就会怕我；我怕疼，病就会欺负我。所以，我不怕疼。”】
　　“但是，这孩子，和您度过了很快乐的时光。现在想想也是有征兆的呢，我们一转院，那孩子就把我和他爸爸的照片，还有小爱的照片全部放在病号服的口袋里......”早川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摸着自己的胸口，“因为您说，那是离心...最近......的地方。”
　　津森看见野分那捏着纸鹤的手，紧紧捏成了拳。
　　“谢谢您对健太的照顾，我们真的非常感谢。”早川关上了门，野分却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津森站起来，却感到脚很沉，迟迟迈不开步子。
　　我知道，你的感受我知道。不光是你的感受，我的感受，我也知道。
　　你说的没有错，我是不敢和你开玩笑，自从发现了自己对你的感情之后，一切都变了。
　　原来明明可以轻易做到的，如果是以前，自己现在完全可以直接走过去，拍拍你的肩，安慰你两句。
　　自己不想，介入你和那个人之间。但是，却不能停止对你的感觉。
　　“野分。”津森像是鼓足了一股劲走到野分的身旁，搂住野分的肩。
　　不想自己受伤，但也无论如何不想让自己后悔。
　　“我给你十分钟，想哭，就哭出来。”
　　我想，起码现在，哪怕就这一刻，做一个能够给你安慰的人。
　　野分的大手扶上了脸，两行清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明年你要好好的，野分。津森在心里默念，捏了捏野分的肩。
　　“彻，你圣诞节有什么计划吗？”橘慎太郎和福原一同走进电梯，“怎么没有和父母一起回来？”
　　“他们到夏威夷去了，而且我们家向来没有过圣诞节的习惯。我觉得趁这个机会回来日本，还可以赶上新年，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了。”福原的父母和橘是世交，这次回日本也是因为早些时候就受到橘的邀请。
　　“你这个小子，我原来还以为你一直会混到一个三流大学。真高兴，是我看错了。”橘赞许地看着福原。
　　“伯父过奖了，我还是原来那样混着的。”出了电梯，福原四周打量着。
　　“言归正传，希望这一个月你能多多地指导。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希望你能够把你的心得和经验分享给同事们。”慎太郎拍拍福原的肩膀。
　　“是，一定尽我所能。”福原收起笑容，很严肃的。
　　橘笑着推门走进办公室：“早上好，这位是从美国回来的儿童心理学博士福原彻。”
　　“初次见面，我是福原彻。”福原走进来，很谦逊的表情。


第19章 第十九章 圣诞劫
　　“好帅...”护士们轻声地感叹着。
　　“这位是津森，这位是草间，他们两位是儿科的主治医师，今后你们要合作的地方很多。”橘介绍道。
　　“初次见面，我是草间。”还没完全从伤心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尽管野分努力调整着心态，眼睛看起来还是很悲伤。
　　“你好。”福原礼貌地笑着，有些不解地看着野分微红的眼睛。
　　“我是津森。”津森伸出了手。说不上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像是在哪里见过般的的眼熟。
　　“福原是我专门从美国请回来的，这小子可是三年就修够了学分的。希望你们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多多交流，福原可以把自己在儿童心理学方面的心得跟大家分享一下。就这样。”慎太郎拍拍福原的后背，点点头离开了。
　　“请多多指教了，这个月。”福原目送橘离开，转身向身后的两人露出笑容。
　　圣诞节，如期而至。
　　小志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的枕头旁边有一个礼物，大叫着圣诞老人一定来过，被惊醒的野分和弘树在床上一阵笑。
　　虽然两个人没有过圣诞的习惯，但每年还是会给对方准备礼物。野分收到一双鞋，弘树收到一支漂亮的钢笔。
　　三个人像平常那样吃完了早饭，弘树突然想起来今天自己要和学生们聚餐。
　　“知道了，小弘就好好聚餐，晚上回来要注意安全。”
　　看见野分穿上了自己送的鞋子后像个孩子一样开心的表情，弘树很满足。
　　坐在电车上，弘树打开包，小心翼翼地掏出野分送给自己的那支笔。
　　朴实大方的设计，精巧的笔身和厚重的质感，果然，和自己料想的差不多。就自己对野分的了解，他一定会准备礼物，而这个礼物一定不花哨，一定很稳重，一定每天都会用的到——如同野分的宠爱。
　　“上条教授，这里！”冈部和药师丸在餐馆门口招手，弘树看见以后跑了几步过去。
　　自己当老师这么久了，被学生邀请来聚餐还是头一次。往常大家见到他，“魔鬼上条”什么的就开始不停地钻进耳朵。所以这一次，弘树打心眼里，有一点开心。
　　“你们来的真早。”弘树笑笑。
　　“没有没有，我们也是刚到。”药师丸推开门，“教授请。”
　　“谢谢。”弘树和一行人进了包厢坐下。
　　年轻人真是很有意思，原来自己并没有了解，现在的学生都这么有趣。听着他们吐槽自己或对方，听着那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和主张，弘树一边感叹他们的率真一边回想当年的自己。
　　“上条教授，我一直想要问您一个问题。”千叶瞳有些害羞的。
　　“嗯？你问吧。”本来一直在做观众，弘树看看在仍一旁说笑的药师丸和冈部。
　　“教授有女朋友吗？”听到这个问题，橘脸上的笑容瞬时凝住，眼睛轻轻瞟向弘树的方向。
　　“啊？嗯，我有恋人。” 弘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回答了千叶的问题。“我们在一起已经很多年了。”
　　“千叶怎么这么八卦？”药师丸笑道，“难不成你对教授......”
　　“没有，不是那样的。”千叶羞红了脸，但马上又露出了小女生般的纯情，“我只是觉得，教授虽然在给我们讲课的时候会很严肃，但是听教授的课从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却是十分细腻的情感。我有时候在上课的时候会猜想，教授和恋人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是另一个，完全温柔的人。”
　　一句话说的弘树更不好意思了。
　　“你们女生想象力还真是丰富，橘，你呢？”药师丸玩着手中的两只筷子，坏笑着看了一眼从聚餐开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橘。
　　“会吧。”橘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每个人在心爱的人面前，都会是另一个样子吧。”
　　“对吧。”千叶并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变化，注意力马上转移到了菜上，“哇，这个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上条教授，我们一起喝一杯怎么样？”看到冈部使了眼色，药师丸突然提议。
　　“也是，我去要啤酒过来。”冈部不等弘树推让，站起身来就走。
　　“还是不要了...”和学生一起喝酒，并不是说绝对不行，但是弘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就喝一杯，好吗，教授？”橘麻衣突然开了口，。
　　“那...好吧。”弘树看了看橘，总觉着今天的她看起来有一些特别——看似腼腆又紧张，有些执拗却又心不在焉似的，各种复杂的表情全部交织在眼底。
　　尽管有些在意，弘树没有继续去追究橘的状态，只是开始和冈部他们聊天。啤酒端上来，五个人高举着酒杯开心的碰杯。
　　看着弘树手中的杯底不断冒出气泡，麻衣低下眼，安心似的笑了。
　　“啊，前辈已经挂上了。”野分看到津森手机上已经挂上了星座吊饰。
　　“嗯。”津森有些不自然的用病例簿遮住了自己的脸，“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喜欢这样的东西？不过，还是谢谢你。”
　　“不用谢，我是不知道该给前辈送些什么礼物，但是这个据说可以带来好运的，所以就买下来了——前一段时间真是麻烦前辈了。”野分整理着手里的资料。
　　“志的礼物是这个，很厉害吧！”小志举起手里的高达。
　　“喔，好厉害呢！”福原走过来摸摸小志的头，“诶？津森前辈脸好红，不舒服吗？”
　　“没有，我去病房。”津森站起来，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我也去。”福原跟在津森的背后，“我要和小家伙们培养感情。”
　　“随便你。”津森不是很喜欢这个新来的什么博士，总感觉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
　　“别这么紧张嘛。”福原看着津森僵硬的脸，“你放心，他看不出来。”
　　津森愣住，不再继续向前走。
　　“不过，不好意思，我的雷达比较准。”福原继续向前走着，不回头，手举起来做了一个再见的动作。
　　“教授，教授你还好吧？！怎么喝一杯就醉了？”药师丸和冈部扛着弘树，千叶一脸担心。
　　怎么了，自己是？有些晕，脚没有力气，像是在云上走着。近处有震耳欲聋的声音，弘树想要捂住耳朵却抬不起手。
　　【“啊，不好办呢，我们后面还有安排。”】
　　是谁在说话，冈部？那声音为什么会有回声？
　　【“可是不能不管教授啊！”】
　　这是哪儿？我在哪儿？
　　【“我送教授回家好了。”】
　　是谁？橘？这是......车？
　　好软，好累。
　　“没事，别怕，睡吧。”麻衣抱着弘树的脸，手指沿着脸的边沿轻轻摩挲着。
　　“终于，终于是我的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死国
　　好晕......
　　“...一直看着你的背影，我陪着你走......”
　　谁在......说话？
　　是一个女人，很近，很近...
　　“你对我笑了一下，你知道吗，你对我笑了......”
　　又不像是，在和我说话......
　　第一次觉得睁开眼睛是件如此困难的事情，弘树眨眨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仰在床上。
　　漆黑的房间，阵阵飘来的花香和手指下面床罩的蕾丝触感让弘树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一个女人的房间里。对了，自己是和学生们一起聚餐来着，是喝多了吗？为什么记忆中自己只喝了一杯啤酒？
　　可是从自己宿醉的经验来看，这种眩晕，不像是喝酒可以造成的。
　　“阳光好美，我闭着眼闻阳光的味道。我知道哦，‘拾落穗漫步向向阳的方向’，你喜欢这句，对不对？...”
　　这不是人在说话，是录音笔在播放已经录好的内容。
　　“醒了？”
　　弘树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坐起来，谁知身体一动头晕得就更加剧烈。
　　视线模糊，只见窗边有个影子动了一下，缓缓朝自己走来。
　　“谁？！”弘树使劲要撑起自己的身体，手却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呼吸急促着。
　　冰冷的手。感觉一个女人冰冷的手指在脸上滑下，弘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身上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我以为在你身边就可以的，我要的幸福，可以很简单......”
　　录音笔仍然播放着，女人空灵的声音在黑暗中盘旋。
　　并没有因为弘树的呵斥而停下来，女人仍然在抚摸着弘树的脸，指尖淡淡的香在脸上痒痒的划过一道道线，却仍然一句话都不说。
　　“......你，到底，是谁？”弘树有些害怕，这个场景怎么看都很诡异。
　　“不会有人像你，不会有人像你，不会有人像你...”
　　“喂，别碰我！”弘树偏过头去，却听到女人低低地笑了。
　　到底是谁？！这个人想要干什么？！弘树脑中的问号越来越多，可是面前的女人却始终没有开口回答。
　　录音笔中女人的声音渗透着的冰凉如同银器一般，明亮的忧伤，沉重；像是讲给心爱的人，又像是自己的独白，房间里充斥着让人寒战的气压。女人只是在抚摸自己的脸，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弘树的呼吸渐渐平缓，心里开始盘算怎么应对这种状况。
　　“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情，男朋友和你分手了还是怎么样，你要是想说出来的话我可以听。”照这个状态看，自己是凶多吉少，弘树咽了一口口水，无论什么方法现在都要试。
　　“你说到她的时候，眼睛都会笑......我没有想到，你走了，我还会留在那个死国里，即使荒芜了，破败了，残缺了，即使什么都没有片甲不留，我还是会在那里...思君无日有安宁......”
　　等一下，这句是，《万叶集》？
　　弘树开始认真地听起录音来，心里的疑惑逐渐清晰起来。
　　“今天，我和你说，想要去东京塔……你说，谢谢。”
　　东京塔？！
　　“好像一阵风，一阵风啊，吹进了死国……光……”
　　“…橘，橘麻衣，是你吗？”手在脸上停了一下，女人收回了手关掉了录音笔。
　　“你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弘树又尝试着要坐起来，可还是没有办法。
　　“只缘君足踏，”女人站起来，“且当珠玉收。”
　　果然是她！
　　“橘，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弘树使尽浑身的力气，没想到仅仅把上半身支起来靠在床头，自己就喘到不行，“呵...能说吗？”
　　就自己对橘的了解，她应该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弘树紧绷的神经稍有放松，可是像是被下了药一般无力的身体，该怎么离开这里逃出去？！
　　“弘树，”橘笑了，轻轻摇晃着身体像是在飘，“弘树，弘树，弘树弘树……”
　　不好，这个人不再是橘麻衣，她早已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吧？！
　　“人家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树叶，也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雪花。”橘突然不再摇摆，停下来保持着头歪在一边的状态。
　　“……”弘树完全没有概念，眼前这个有点痴狂的人到底要干什么。
　　“弘树，你，相信吗？”麻衣转过来。
　　“伯父伯母，圣诞节快乐！”福原提着一堆礼物。
　　“来了，彻，真的长成帅小伙了。”橘禾子走到门口，笑眯眯地看着福原。
　　“哪里，谢谢伯父伯母的邀请！”福原笑着，心里却很郁闷。从前几次的试探和对慎太郎的了解就知道，这个圣诞夜注定不是那么单纯的聚会。
　　“快进来！”禾子把福原让进客厅，慎太郎看到福原眼睛一亮。
　　“我给你爸爸妈妈打了电话，让他们不要担心，在我家过圣诞，他们可以放心了。”慎太郎指着身边的沙发，“坐这里，给他咖啡。”
　　“好的，我去。”禾子示意保姆自己要亲自去，福原更觉得自己的感觉没错。
　　“其实你可以直接住在我们家的，客房也够大，一个人住多不方便？！”
　　“啊，还好，虽然家里空了很多年了，但是我觉得很多儿时的记忆都在，可以找一下过去的感觉。”福原解释道。
　　“你们这些孩子，总是有不一样的想法。”慎太郎靠近福原，“我们家麻衣也是，时常会说起很久以前的事情，怎么比我们这些老人还念旧？！”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我爱上了你
　　果然说到重点了。
　　福原笑笑，低下头没有去接慎太郎的话。
　　“你们都长大了。”慎太郎见福原笑而不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点了一支烟。
　　“喂，橘，你......我知道，你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很乱，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让弘树觉得无法相信。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橘的脸像是笑着又近乎平静，漆黑的房间什么都是模糊的，阴森的气氛笼罩下连心跳都变得压抑。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橘夹杂着哭腔的问着，迈开了步子，“我一直都相信着，一直都没有变...”
　　“等等...”弘树已没有地方可以退，即使使出了最大的力气也只是把腿蜷起来，又没有多余的劲去蹬开。
　　野分！
　　橘爬上床，不慌不忙的像一只野猫接近濒死的猎物般，一点点，一点点靠近着；漆黑的房间，漆黑的橘，呼吸中夹杂着让人寒栗的笑，弘树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扶上了自己的小腿，然后缓缓上移。
　　“别！”弘树紧张地大叫，眼前的人却好似完全没有听见，屏气继续着动作。
　　野分，野分！！
　　“我的，我的弘树，每一个地方，这里，这里，这里，一切，全部......”从大腿向根部游移，手指碰触着腹部，又一路辗转来到胸口，并不用力，但能够感受出那是种类似于珍视般的抚慰，从胸口延展到弘树的手臂。
　　“好喜欢啊，我好喜欢...”橘冰凉的双手拉过弘树的手放在唇边，相比之下泪水滚烫般不断陨落在指缝里，她疯狂地亲吻着弘树的手指，“弘树，弘树，爱我，哪怕只有一点点，爱我......”
　　“橘...”手指被女人含在口中吮着，舌头的湿热和舌苔的光滑从指间开始触电般让弘树浑身上下一阵战栗，“不要...”
　　手指的每一处，每一个关节都被吻过，冰凉的吻，冰凉的手指让弘树心中不断涌出恐慌。
　　“我是你的仆人，我是你的仆人，请允许我爱你，主人，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做......”麻衣的声音痴痴得像是在笑，可是眼泪却一刻不曾停住。
　　是什么样的人，让她爱的这么卑微？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而那些事情，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橘，我不是......那个人！”弘树屏住呼吸好不容易抽回了手，可仅仅这样一个动作就激出了一身的汗。
　　橘愣住了，僵硬般跪坐在床边，双手垂了下来。
　　“呵呵...哈哈哈......”橘突然大笑了起来，那苦涩的笑声在黑暗中比哭泣显得更加凄厉。
　　“我知道，我知道哦，你不是他。”橘的脸一瞬间又僵硬下来，“我知道，没有人会像他，没有人...”
　　“那为什么？”弘树更加疑惑——不是把自己当做另一个男人的替身吗？
　　“我，知道，”橘低下了头，“可是我做不到......忘记。”
　　弘树不说话，咽了一口口水。房间里又开始静的可怕，弘树听见自己的心跳不断地撞击着耳膜。
　　“他笑起来，天就亮了...我好喜欢，他身上的古龙水味......”橘的胳膊颤抖着，身体也开始随着那颤抖开始变得不协调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她的声音细小得几乎要被弘树的心跳声盖过。
　　“他说，我是最好的，‘麻衣最好了’。我记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在笑啊...”橘的两只手慢慢抱住自己的胳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冷静一点！”弘树心里早就升腾出的紧张害怕进一步扩大，这种状态不容乐观。
　　“但是，”橘突然抬了头，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般爬向弘树，“但是我遇见了你...”
　　“不要！”弘树已无能为力，唯有大声呵斥。
　　橘轻叹一口气，静静俯下身子小孩一般趴在弘树的胸口：“一样的味道，弘树，一样的，你们是一样的......”
　　“我不是他！”弘树使劲扭动着根本无法用力的身体，橘却抬起头，脸上近乎扭曲的悲伤渐渐转变成令人窒息的欲望。
　　“爱我。”橘闭上了眼睛，弘树感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不要！
　　野分，救我！！！！！
　　“咚咚。”在离自己的嘴还有几毫米的地方，突然的敲门声让橘停了下来，两人僵在那里，弘树大喘不止。
　　“小姐，老爷请您下楼去。”门外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橘慢慢地坐起来，却不动声色，弘树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说我马上过来。”橘突然恢复了正常般。
　　“上条教授，我知道你不是他；但是，后来我发现，我爱上了你。”橘抽了一张纸擦掉脸上的泪。
　　“橘...”弘树看着那个黑色的影子拖着疲惫挪到门口。
　　“所以，只有今天，陪着我，好吗？”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弘树一个人。
　　走了！谢天谢地！
　　弘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握紧的拳头想要舒展却始终放不开。
　　现在几点了？这是哪里？今天是圣诞节，野分肯定在家里等着自己，还有小志。怎么办？！上条弘树，你该怎么办？！
　　“嗯...啊！...”弘树试图移动，可是药效很强劲，身体仍旧不听使唤。弘树抬起沉重的胳膊，艰难得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
　　“野分...”只是想到他，想到他高大的身体，他的脸，他叫自己“小弘”，弘树就再也克制不住委屈，眼圈滚烫。
　　快一点！再快一点！
　　尽管想要联系野分，可是手指却始终无法顺利地滑动，在好不容易将通讯录翻开的那一刹那，指毫无征兆地尖点在了“秋彦”的名字上面。
　　“......喂，弘树。”电话里传来秋彦快乐的声音，“圣诞节快乐！”
　　“救我...”弘树整个瘫倒在手机边，“救救我......”
　　“麻衣，怎么这么长时间才下来？”禾子有些埋怨的表情把麻衣拉到福原的身边坐下。
　　“好久不见。”麻衣看见是福原也有些惊讶，但那种惊讶很迅速的便被客套的笑容取代。
　　“好久不见，长成大姑娘了呢。”看着麻衣略微不自然的表情，福原咳了咳，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起来。
　　“麻衣，你和福原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吗？”禾子坐下来，把蛋糕推到两人的面前，捂着嘴，“那时候你才四岁，四岁是吧？两人在一起游泳的时候，你一直不肯穿女生的泳衣，‘彻哥哥明明就可以的！’——虽然比你大那么多岁，你们俩还真是要好呢！”
　　“哈哈，是啊。”福原实在是笑不出来，虽说自己那时候确实也很大了，和麻衣的那些记忆确实是很模糊。
　　如果不是今天这样见面，估计自己走到街上根本就认不出来这个孩子。
　　“不好意思，伯父伯母，我可以用一下洗手间吗？”福原站起来。
　　“嗯，可以，上楼第二个门。”禾子也站起来，“你好久没有来都忘记了吧。”
　　“不会，那我失礼了。”该给那小子打个电话，听到他的声音自己才能有劲继续参加这个相亲圣诞会吧。
　　福原三两步跑到楼上，拨通了弘树的电话。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转危为 安
　　“快接啊，臭小子。”福原心里有些急躁：怎么了，有了恋人连儿时玩伴的电话都不方便接吗？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福原收起手机，麻衣慢步上来。
　　福原觉得有些尴尬，眼前的麻衣已不是过去能抱着自己脖子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女孩了，再加上今天的状况，更觉得什么话题都难以启齿。
　　“那个...”两人竟同时开口，又都勉强地笑笑。
　　“不好意思。”麻衣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诶？啊，没什么。”福原挥挥手。
　　“我会和爸爸妈妈谈这件事情的，福原君请不要有压力。”麻衣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嗯，我还好，倒是麻衣。没想到，这么多年没有见你也长成这么漂亮的大美人了。”福原很诚恳的，“我和你直说吧，我一直有心仪的人，所以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和伯父说的。”
　　“麻衣，”禾子忽然也上楼来，“晚饭准备好了，让你叫福原君，怎么这么久？啊，彻在也这里啊，不好意思呢，我们家的麻衣长大了以后就开始变得很害羞。”
　　“咚！！！！”不知哪里传来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声音，福原吓了一跳。
　　“楼上怎么了？”慎太郎的声音从客厅传出来。
　　“......”麻衣的嘴唇颤抖着，禾子有些恐慌地赶紧抱住麻衣。
　　“嘘...”福原示意禾子母女俩不要出声。二楼很安静，仔细一听可以听到麻衣房间的方向隐隐传出一些动静。
　　难道有人闯入？小偷？福原有些担心，蹑手蹑脚地朝着麻衣的房间走去。
　　“不要...”像蚊子叫一般，麻衣摇着头，“不要，不要不要......”
　　福原并没有听见麻衣的哀求，在门口小心地听着，里面貌似又恢复了平静。福原一把推开房门，漆黑的房间里地上有一个男人趴着；男人喘得很厉害，手和脚像是在使劲，一只手还捏着个手机。
　　“怎么了？！”慎太郎冲上楼，看见福原愣在麻衣的门口，“怎么了？啊，你是谁？！怎么在麻衣的房间？！”
　　福原先一步冲进房间，揪起地上的男人：“喂，要闯小姐的闺房就先探好路，没见过你这么......”
　　揪住男人的领子，那人毫无力气的仰起脸：“...救......”
　　“弘...弘树，喂！你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喂！醒醒！”福原看着满脸是泪的弘树，身体软绵绵的像是抽走了力气，“喂！你振作一点！”
　　“你是谁？！”慎太郎冲进房间，被福原一把拦住。
　　“伯父，不好意思，这个人交给我处理吧。”福原抱起弘树，手机从他的手里滑落到地上，“是你的？”
　　“......”弘树点点头，福原捡起了手机。
　　经过麻衣身边的时候，福原停了一下。麻衣的泪水不停涌出来，紧咬着嘴唇，身体像筛糠一样。
　　看来和她有关系。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禾子惊愕地看着麻衣，“他是谁？”
　　“不好意思，伯母，很感谢今天您和伯父的邀请，但是我得告辞了。”福原抱着弘树迅速下楼。
　　“野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野分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办公室，小志跳下椅子。
　　“嗯，终于可以回家了。”野分拍拍小志的脑袋，听到小家伙的肚子一声清脆的鸣叫。
　　“对不起啊，哥哥刚才太忙了，没有顾上小志。我们回家，哥哥给你做好吃的好吗？”野分看看表，九点半了，小弘一个电话也没有，估计还在和学生们聚餐吧。
　　“弘酱什么时候回家？”小志仰着头看着野分。
　　“小弘今天很忙，我们一边做饭一边等他好不好？”野分脱掉白大褂。
　　“嗯。对了，野分，”小志拉着野分的裤子，“圣诞节快乐！”
　　“呵呵，圣诞节快乐。”
　　弘树靠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福原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麻衣的房间里？上次他说有一个交往很久的恋人，难道是麻衣？这小子直了？不会吧？！
　　红灯。
　　福原扭过脸看看弘树，虽然呼吸均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十分的疲惫。上次见面的时候觉得那么有距离，现在却乖乖地躺在自己的车里。如果能一直这样，唉，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幸福。
　　口袋里冒出电话的铃音，睡梦中的弘树皱了皱眉头。不是自己的铃声，福原掏出弘树的手机，看了看显示的名字，笑了。
　　“喂。”
　　“喂！弘树，你振作一点，能不能说一下你在哪里？”电话那头焦急的，“弘树！”
　　“哦哦哦，是我，福原。”这个人，真是会挑时间。
　　“哈？弘树呢？他能不能听电话？！”那边仍旧着急的。
　　“放心，他在我身边。这家伙好像被人下药了，不过现在他是安全的，你不用担心。”绿灯亮了。
　　“下药？谁给他下药？严重吗？你，不要告诉我这件事情和你有关！”
　　“怎么可能，我福原彻才不会做那么下作的事情。”福原颇不爽的打着方向盘。
　　“你们在哪儿？”电话那头终于恢复了比较平和的语气。
　　“刚从那个地方出来，我们在车上。”
　　“你让弘树听电话。”
　　“好像不行呢，他在睡觉。刚才我找到他的时候状态真的很差，就让他好好地休息一下。”
　　电话那边愣了一会儿。
　　“接到他的电话，我吓坏了——话也说不清楚，问他在哪里他也说不知道，只是让我救他。我想想要报警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对了，你知道他家的地址吗？”
　　“知道。”
　　“那就麻烦你送他回家了。没发生什么就好，唉。”电话那边叹了一口气，“今天，谢谢你。”
　　“等一下，我为什么要送他回家？”福原瞄一眼弘树的眉眼坏笑道，“我带他到安全的地方不就好了吗？”
　　“喂，你不要胡来！”电话那头又一次严厉的，“弘树已经有了恋人了，你做了什么的话，我想你们连朋友都做不成的；而且，我也不会原谅你。”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不会对一个毫无防备的人做任何事情的。”福原有些不耐烦的，“就这样吧，宇佐见。”
　　“喂！”最后一句声音异常的大，福原皱皱眉，挂断了电话。
　　“野...”弘树动了一下，又朝衣服下面缩了一些。
　　“No？”福原愣了一下，你不是教文学的嘛，怎么冒出英文来了？
　　“没关系，有一天你会说‘Yes’的。”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今天是，圣诞节
　　【“你是不是，对...宇佐见...”】
　　（看着他微红的眼角，自己心里面刹那间放空。我本来没奢望那份感情，觉得那是一种无法企及的幸福。只是没想到，那种感情真的出现了，而那个人，却不是我。）
　　【“啊...”】
　　（从不敢对他抱有任何的希望，到不能对他抱任何的希望......）
　　【“你，要好好地...一定要出人头地......”】
　　（手上沾着酒，酒馆的灯昏暗着，你有时哭有时笑，我什么也说不出口。）
　　【“也许，他...就是这样吸引我的......”】
　　【“弘树...”】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在说什么，也许是知道了你失恋，我觉得自己又有了，机会？）
　　【“弘树，我，我可不可以请你...等我？”】
　　（青涩。青涩的语言，青涩的表情，那种人，都不是我了。）
　　【“...好啊。”】
　　（即使不甘心，但是却暗暗下定了决心：福原彻，有一天，会成为能够吸引你的人。）
　　“嗯...”弘树动了一下，眼睛皱起来，手缓缓地抬起来搭在眼睛上。
　　“还难受吗？”也许是因为卧室的灯光暧昧，也许是因为过去有过这样陪着喝醉的你的经历，才会一时想起那些事情吧。
　　“福...福原？”弘树坐起来，依旧扶着头，“我在哪儿？”
　　“喝水吗？”这个人真是没有防备别人的心啊，这么老大不小了还能被别人下药，“在我家。”
　　“嗯，谢谢。”弘树伸手去福原递过来的杯子，福原突然收回了手。
　　虽然这个想法很可耻，我还是希望你的药劲没有过。还像刚才那样，安静地睡在床上。
　　“你，以后接过陌生人递给你的东西前最好看清楚。”福原把杯子塞进弘树的手里。
　　如果可以把你留住，说不定，我也会头脑发热到，在这杯水里，放一点什么。
　　“...哦，知道了。”弘树一口气喝完了水。
　　看弘树大口的吞咽，好像渴了很久，已顾不上有水珠顺着嘴角淌下，福原赶紧转过脸去给他拿纸巾。
　　“你和麻衣到底怎么回事？”
　　“...你认识吗，橘？”弘树把杯子抵还给福原。
　　幸亏认识。
　　“我的父母和他的父母是故交，今天正好去她家过圣诞。”也许我们真的有那种，必须要遇见对方的缘分。福原递来面纸，“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自己也没有完全的搞清楚。”弘树有些不好意思的，“总之，今天谢谢你了。”
　　“叮咚，叮咚。”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我去开门，你好好休息不用起来。”这个时间是谁呢？福原有些不太情愿地走到门口。
　　屏幕上两个人影，福原苦笑着拿起听筒。
　　“我该佩服你吗？”
　　“快开门！”
　　“是是是。”门打开，秋彦先一步进来。
　　“喂喂喂，别这么气势汹汹的，我又没干什么坏事。”福原往后退一步，两手摊开。
　　“初次见面，我是高桥，打搅了。”第二个人进了门，有些紧张地看着福原。
　　“初次见面，我是福原。喂，你怎么知道我在家。”福原挠挠头。
　　“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住在旧宅。”秋彦脱了鞋，走进客厅，“弘树，你还好吗？”
　　“秋彦？你怎么...嗯，还好，现在身上有点劲了。”弘树晃动着微酸的肩膀走出卧室。
　　“额，上条教授，你好。”美咲有些胆怯的。
　　“哦，高桥君，你也来了。”弘树看到美咲，有些不好意思的。
　　“这是干嘛，同窗会吗？拜托，我不记得我邀请过你，宇佐见。”
　　“我是来接弘树的。”
　　“哈？为什么？我又没有要对他做什么。”
　　“你们俩不要一见面就吵架！”弘树不耐烦的，“福原，总之今天非常感谢你，但是我想我还是回家了。”
　　还是，留不住吧。
　　“好啊，只要你觉得身体恢复了。”福原笑笑。
　　无非多一个，一个人的圣诞节。
　　“谢谢。”
　　“就送到这里可以了。”弘树关上车门。
　　“还是让我扶您上去吧，教授。”美咲也带开车门跳下车。
　　“没事的，我自己可以的。不好意思，秋彦，今天害你担心了。”弘树很坚持的。
　　“你说什么呢，这不是应该的么？不管有什么事情，打电话找我就是了。”秋彦笑着，“美咲，他说可以就应该没事的，我们回家吧。”
　　“但是...”美咲仍然有些不放心，但是秋彦的眼神告诉自己，就到这里。
　　“没事的，高桥君。”弘树挥挥手，“谢谢你们。”
　　车开走了，弘树叹了一口气。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出自己的负荷，以至于觉得这一天很长。现在是几点？野分回来了没有？睡了吗？
　　走出电梯，弘树从口袋里摸出钥匙。
　　“我回来了。”家里亮着灯，却没有人回应自己。弘树走进客厅，发现野分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喂，野分，起来，去床上睡。”弘树拍拍野分的肩膀。
　　“嗯，小弘，啊哈......欢迎你回来。”野分打着哈欠揉揉眼睛，费力地伸着懒腰。
　　桌子上的晚餐，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外面买的烤鸡，其余的都是野分做的，蜡烛摆在盘子的中间，火苗跳跃呢；桌子正中间的一个小蛋糕切了一块，看大小应该是小志没忍住先吃了。
　　“弘酱，啊...”小志眨着眼睛从卧室出来，“弘酱，圣诞节快乐！”
　　都快忘了，今天是，圣诞节。
　　“小弘，圣诞节快乐！”野分的眼睛有些肿，看起来是那么疲惫。
　　回家了，安全的回家了。虽然遇到了从来没有想到的状况，但是现在自己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有爱自己的家人，有关心自己的朋友，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正在承受着苦难的人，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呢？
　　“嗯，圣诞节，快乐！”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门
　　睁开眼睛，野分的眉眼近在眼前。
　　自己回家了？
　　嗯，回家了。
　　看着野分半张的嘴唇，恬静的睡脸，弘树伸出手，刚要落下却又收了回来。
　　这就是自己吧，即使再喜欢对方也羞于表达。
　　当意识逐渐变得清晰，昨天发生的一切便开始走马灯一般回放。
　　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如果昨天真的会遭遇不测，虽然自己不是很清楚会发生什么，但是有一刻头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如果昨天走不出那扇门，那么也许就再也见不到野分了。
　　弘树的眼圈一热，自己是怎么了，印象里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的嘛，怎么变的如此脆弱了？特别是昨天，想起了他的声音，鼻子就酸痛到不行。
　　有些不满似地嘟着嘴，自己变成这样，都怪眼前这家伙。
　　不过，还好没事。
　　可是，要告诉他吗，昨天的事情？
　　弘树眨眨眼，怜爱地看着这张自己已经看了那么多年却还是觉得看不够的脸——突然，这一刻，自己有一点懂你了。
　　虽然被下药，被绑架是很严重的事情，可是自己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一方面，自己没有被人家怎么样，遭遇了昨天的事情也是自己的疏忽；另一方面，如果告诉了他，即使什么也没有发生，这小子肯定又紧张的不知道要做什么夸张的事情出来。
　　其实，最主要的是，昨天一回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有在家里安心等着自己的爱人，有那么迫切的想要和自己一起过节的孩子，在关上家门的那一刻，自己就把所有的遭遇都关在了门外——这是家，作为男人自己要给家人们一个安心的交代；这是义务，也是责任。
　　所以。
　　“对不起，野分。”
　　休息了一晚，早上除了还有一些轻微的头晕以外，弘树并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其他的不适。
　　好好地冲了一个澡，弘树觉得把昨天的一切都冲掉了。圣诞节后马上就是新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弘，早上好！”野分走出卧室，看到坐在餐桌前的弘树。
　　“哦，早上好。”弘树喝一口水，“对不起，昨天回来的很晚。”
　　“没关系，小弘有自己的应酬，我可以理解，只要你注意安全就好。”野分打开冰箱，回头笑笑。
　　“嗯。”野分和自己，有着不同的应酬。有时野分也会和那个叫做津森的前辈去喝喝酒。虽然在他还没有回来的时候自己也会纠结该不该找他，可是同时又觉得自己怎么像个小媳妇似的，一点自由的空间都不能给他。
　　于是两人谈过这个下了班后的问题，在绝对相信对方的基础上，双方同意，给彼此足够的私人空间。
　　“其实，我这两天有在考虑一个问题，想要和小弘说一说。”野分拿了杯子坐下。
　　“嗯。”弘树有点纳闷，大早上忽然这么严肃。
　　“是关于小志的问题。”野分喝一口水，“小志来家里一个月了，这段时间我们都很忙没有好好谈过关于他的事。这孩子身边什么有关于身世的资料都没有，我们要找他的家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嗯，说的也是。”自己不是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但是日子一天天过的很快也就淡忘了。
　　“小弘在大学里很忙，我在医院有时候是平常的看诊，但有的时候突然会有手术或者是急性病患，也经常忽略小志。”野分有些愧疚的，“昨天就是，孩子在办公室里坐着等我，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我才做完手术。”
　　“你说的对，我们得考虑送小志去托管中心什么的，这样一来孩子起码可以保证正常的三餐。”弘树刚说完，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圆圆的小脑袋已经趴在墙边上了。
　　光着小脚，一看就是刚刚起床，小脸红着，眼睛也像没睁开。
　　“嗯...小志，”野分顺着弘树的视线，看到了在墙边趴着的小家伙，“来，到哥哥这里来。”
　　小志慢慢地挪着步子，到桌前却不坐上来，小脑袋耷拉着：“我是不是，不够乖...”
　　“小志...”野分把小志抱起来，“哥哥们没有说你不乖啊？”
　　“我们在说，是不是该把小志送到幼稚园去。”弘树笑着，“小志喜欢幼稚园吗？”
　　“幼稚园...”小志扬起脑袋，“嗯，志喜欢幼稚园。”
　　“那就好，”弘树站起来揉揉小志的脑袋，“傻瓜，我们不会把你随便送给别人的。”
　　“是啊，哥哥们很喜欢你的。”野分把小志紧紧搂在怀里，亲吻着小志的头顶。
　　“嗯！志也喜欢哥哥们！”小志抱着野分的脖子，咧着小嘴笑。
　　“白天去幼稚园，晚上哥哥们接你回家，好吗？”
　　“嗯！”
　　很幸福。
　　自己可以做到的，给他们幸福——为了这样的笑容，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弘树心里默念着，只要能看见他们这样的笑容。
　　“其实，我想到幼稚园的事情，还有一个原因。”野分按下电梯的按钮。
　　“嗯。”弘树拉着小志的手。
　　本来可以晚一点出门的他，看着野分换鞋的样子，突然很想，和他在一起多待一阵。
　　【“我...送你......上班吧。”】
　　“我们儿科新调来一个心理学的博士，这两天每天和他在一起工作，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野分摘下围巾，“前天看到两个小病患在吵架，我正要去劝，却被他拦住了。”
　　“前辈很有兴趣的在远处看着，‘先让他们自己解决一下，这也是一种成长的训练’。”野分笑笑。
　　“嗯，也对呢。”弘树看看身边的小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根本不在意大人在说什么，而是看着电梯的楼层数跳动着。
　　“那时候我突然想到，小志每天和我们在一起，其实缺失了很多东西：和同龄人的交往，和别人去分享，或者争抢，这些东西是我们没有办法教会他的，必须要他自己去体验才行。”
　　虽然说的很肯定，但是弘树已经隐约感觉到野分语气中的不舍。
　　“今天我很高兴，小弘送我来上班。”野分回过头，拍拍弘树的脑袋。
　　“好啦，你这个笨蛋，别人会...”电梯门开了，弘树赶紧拨掉野分的手。
　　“诶？”刚换完衣服的福原看到电梯口的一家三口，停下了脚步。
　　“啊，前辈早上好！”野分很快乐的。
　　“草间，早上好！”福原笑着挥挥手，接着便走近，“这么巧，弘树，”福原在兜里翻着，笑眯眯地掏出递过来。
　　“给，昨天你把手机落在我家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交错
　　“......”野分有些纳闷，弘树也是一脸惊讶地愣在原地。
　　“拿着呀。”福原的手悬在半空，看着眼前两个人的表现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直到低头看见了弘树拉着的小志，“啊...”
　　“小弘和前辈...认识？”野分笑了笑，“那就好了，不用我介绍了。”
　　“...这位福原是我原来关系很好的同学。”弘树接过手机。
　　这下野分这家伙肯定要误会了。
　　“福原，这位草间是我给你说过的，我的恋人。”
　　“这样啊。”福原把手插进了白大褂的口袋，“真是没想到啊，我一直离你的恋人，这么近。”
　　空气再一次僵住。弘树心里暗骂，你小子到底会不会看气氛啊！！！！！？？？？？？
　　正往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津森，走出更衣室的一刹那刚好看到僵在那里的三人。这是，什么情况？离这么远看都知道不是什么快乐的谈话。津森下意识退一步到门内，竖起耳朵听着。
　　弘树偷偷瞟了瞟野分，尽管他努力掩饰着，眼中却已经流露出很多的疑问。
　　“诶？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福原挠挠头笑道，“不好意思呢，弘树，我这个人有时候说话不经过大脑的。我去工作，工作...”
　　福原转身离开，手在空中摇了摇。
　　“那个，野分，我...”想要，趁他还没有开始乱想就把误会解开，可这并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解释得了的事情。弘树捏紧手机，觉得自己的语气是那么苍白。
　　“这个，下了班我们再说吧，小弘。”野分的笑容有些僵硬。
　　“我知道了。”果然，他误会了。可虽然有误会，也不用给我这种表情吧？！弘树有些不爽：“小志，哥哥走了。”
　　一脸郁闷的弘树走进电梯，连再见都没有说。直到电梯的门关上，野分还是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
　　“野分，野分，你怎么了？”小志摇着野分的手。
　　“嗯？啊，没事。”野分冲小志笑笑，拍拍他的头顶。
　　“那个人到底要...”津森握紧了拳，心中飘过一片疑云。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医院的餐厅，福原端着午餐冲着正在说话的野分和小志。
　　“嗯，可以哦。”野分礼貌地笑笑。
　　“不好意思，真没想到弘树的恋人是你——你小子很有福气啊。”福原把托盘放好，坐下来，“来，小志，哥哥的苹果给你吃。”
　　“谢谢哥哥。”小志看看福原，又回头看看野分，见他点了头，很高兴地接过来。
　　“别担心，我和弘树之间什么事情都没......”福原苦笑着，勺在汤碗里搅动。
　　“我不担心，因为小弘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野分斩钉截铁的。
　　福原抬起眼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英俊而坚定的面容，许久才笑着：“是这样啊。”
　　“小志吃饱了吗？”野分看看专心啃着苹果的小志。
　　“嗯。”
　　“那我们先走了。”野分拉着小志站起来，托起两人的餐具，“失礼了。”
　　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离开了，福原低下头继续翻动盘子里的菜。
　　“喂！”津森把托盘放在桌上，“你，找野分...草间做什么？”
　　“诶？真是没礼貌呢。”没想到是这小子，福原笑笑，“怎么，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津森突然说不出话，脸红了一半。
　　“还是，你希望我做些什么？”这个人真有意思啊，福原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想法，眼中闪过一丝挑逗的光。
　　“混蛋...”津森往前倾了倾身子，“你别给我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怕？”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单纯。福原把勺扔进汤碗里，两只手抱着脑袋朝后仰。
　　“哈？”津森拧着眉头。
　　“你到底在怕什么？”福原的眼睛开玩笑似的，“喜欢就是喜欢呗。”
　　“你...”
　　“实话告诉你，我喜欢的，是野分的恋人。”福原看着天花板，“那家伙一直以来只喜欢成功的人，不论在任何方面——宇佐见秋彦，听说过吧，我可一直以他为自己的目标才奋斗到现在。”
　　“宇佐见...秋彦？”好熟悉的名字，熟悉的好像刚才就在哪里看到过。
　　忽然，津森的脑海中闪过电车内的新书推介海报。
　　好像......
　　【“哼，你一点没变。”】
　　【“秋彦，混蛋你这个习惯快改改。”】
　　那个！那个和他在酒馆的男人！
　　“没想到，他现在也会喜欢那种普通的男人了呢。”福原伸了伸懒腰，晃着脖子。
　　“你...”津森想说，你不了解野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各取所需。”福原继续拨弄起食物，“你喜欢草间，我喜欢弘树，我们的利益并不冲突，甚至还可以帮助到对方，不是很好嘛？”
　　“不好意思，”津森的脸恢复了正常，不无鄙夷的，“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不光是自己，野分也一定不喜欢，暗箱操作的人。
　　“喂，别这么紧张啊，我开个玩笑而已。”看津森的脸突然变得严肃，福原笑着挠挠头。
　　“你最好也，”津森站起来，眼神锋利到不留余地，“不要做出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
　　“呵...”福原笑了，津森看了他一阵端着自己的盘子离开了。
　　“你不做，怎么知道没意义？！”福原拣起一块胡萝卜塞进嘴里。
　　“上条小宝贝！”一进办公室，宫城教授便笑着朝弘树飞扑过来将他一把抱住。
　　“哇！一大早你这是要干嘛，教授！”弘树并不反抗，或者说，没劲反抗。
　　“怎么了？圣诞节过得不好吗？”宫城点点弘树紧锁的眉头，“还是，昨晚太累了？”
　　“教授，你给我......”弘树的脸阴了一半。
　　“适而可止一点是吗，是是是，上条宝贝说的极是。”宫城退回到自己的桌子旁边。
　　弘树叹口气，放下包，脑子里还是早上发生的尴尬。福原那家伙居然在野分的医院，加上他现在知道了自己和野分的关系，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举动出来；自己也是的，怎么能把手机落在别人那里，而且到早上都没有发现！看来今天晚上回去，必须要和野分好好地谈了。
　　“说到圣诞节，还真是多亏了弘树你。那孩子很开心，弄得我也很高兴。怎么说呢，我确实是不太了解现在的年轻人，幸好有你给我出谋划策。”
　　“是嘛，你们开心就好。”弘树打开电脑坐下。
　　“谢谢你，弘树。”宫城有些不好意思的，“我是真心的，非常感谢。”
　　呵呵。圣诞夜的绑架和今天早上的事件里，都有自己做的不够周全的地方。在听到那句“谢谢”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这么需要一个支点。
　　“不用谢。”
　　没事的，一切，都会变好吧。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细痕
　　“小志睡了？”见野分关上卧室的门出来，弘树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
　　“嗯，谢谢。”野分接过啤酒，表情已不像往常那么雀跃。
　　两人回到家，做饭，打扫，给小志洗澡，虽说没有闹红脸，却也都带着些情绪。只是两人都在孩子面前隐忍着，想等到孩子睡了再解决。
　　其实在这之前的整整一个白天，弘树都在“给野分打电话”与“不给野分打电话”的纠结中度过。
　　觉得憋着难受想要赶紧和他说，却又觉得电话里说不清楚，而且不说又不知道这一天他能想出来多少种情况，可是那家伙又说了下班再谈！到底该怎么办嘛！！？？
　　结果想的头都开始疼了，最终这通电话也始终没有打出去。
　　“上次碰到秋彦，他说福原回国了，之后我们见了一面。我有告诉他自己的近况，留了联络方式。”弘树喝了一口酒，直接开门见山的。
　　野分表现得很安静，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昨天是和学生们约好，去聚餐的。但是......”弘树两手捏紧手中的易拉罐，冰凉的瓶身上渗出密密的水珠，滑滑的手感让人很不舒服。
　　要讲吗，那件事情？
　　野分眼睛眨了一下，打开啤酒喝了一口，轻轻叹了口气。
　　“我，”看来只好说了。弘树咽了下口水，“好像，被学生下了药......”
　　“......”因为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野分觉得自己的呼吸停了一下，“小弘，怎么...怎么回事？被学生？”
　　“嗯，是谁我也记不得了。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女生的家里......这中间也发生了很多事，有些事情我自己也记得很模糊了，还好那个女生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那时我身上没劲，从床上掉下来的时候，被正在她家做客的福原发现了，我也觉得很巧。不过好歹他把我救了出来，然后把我带去了他家，等我醒了，秋彦和他的恋人就把我接了回来。”
　　虽然跳过了很多的细节，但是很多太过琐碎的经过自己也记的不是很完全，总之大体的过程都已经悉数告诉他了。
　　见野分紧张的嘴唇都颤抖着，弘树盯着他的眼睛：“放心，我和福原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本来也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这样说开了，他应该不再会有疑问。
　　野分还是没有回答，并且抿住了嘴，眉毛纠结地拧着，表情显得更加痛苦。
　　“好啦，你看，我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好地坐在这里吗？总之，我以后自己也会注意的，所以......”怎么回事？这个表情？
　　“不是的...”野分低下头，声音细小的。
　　“诶？”怎么，还是不相信吗？弘树原本放松下来的心再一次不平静起来——事情原本就是这样的，自己并没有撒谎，还有什么不可信的地方吗？
　　“不是的！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野分猛然抬起头，眼神十分痛苦的，“为什么，为什么小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我？？！！”
　　“这个......”
　　“被人下药，被带走，被救出来，甚至连宇佐见先生都知道的，为什么小弘连一个字都没有告诉我？？？！！！”
　　“哈？那个，秋彦是当时拨电话的时候......”他这到底是在吃什么飞醋啊？
　　“为什么不打我的电话？！”
　　“哈？”这么咄咄逼人的野分......
　　“我们是说过，给对方足够的空间，所以我在外面除非真的到了很晚小弘才会打电话给我。我知道这是我们彼此对对方的信任，但是遇到了事情的时候还是应该第一时间联系对方不是吗？！”野分攥紧了拳头，似乎忘记了时间已经很晚，声音一句比一句大。
　　分明就是不讲道理嘛。秋彦的电话排在最前面是手机的程序，当时自己最想联络的人本来就是你啊？！
　　“你不是也一样吗，发生了什么都不告诉我！前一段时间看上去那么奇怪，却一个字都不跟我提！”你自己不是也这么做事情嘛，为什么说到我就这么振振有词了？弘树不知哪里冒出一股火，很本能的回应道。
　　“我的事情和小弘的这件事情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遇到事情不是照样一个人扛，难道不可以信任我讲给我听吗？”对啊，让那个津森白白教育了自己一通，还不是因为你！弘树把啤酒罐重重地砸在桌上。
　　野分脸上一副要哭的痛苦表情，弘树虽然看着心疼，自己也直泛委屈。两人都盯着暴怒的对方，却谁都不让步。
　　“弘酱，野分......”小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慢慢走进了客厅。
　　“......”两个人本来剑拔弩张的，被孩子突然的出现瞬间压下了不少火。
　　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小志抽泣着，滚圆的泪珠随着身体的颤抖，掉落在睡衣的胸前，小手赶紧在脸上抹起来。
　　“小志......”野分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了一些。
　　“......”小志抽泣着，一句话都不说，小手仍不停地抹着眼，小脸瞬间被抹得通红。
　　“好啦，哥哥们...不是吵架啦......”弘树嘟囔着。
　　自己也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孩子。
　　“弘酱，不要凶...野分，野分也不......要说弘酱...”小志拉着哭腔，鼻涕也流了下来。
　　“......”两个大人都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对方。
　　“弘酱，”小志走到弘树的身边扯着他的袖子，“不要生野分的气......”
　　对了，这孩子，应该经历了很多家人的争吵：爸爸和妈妈，爸爸和里纱阿姨，他一直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现在的野分和自己，就是他的家。虽然不是长久的，但是一直是一个和睦美好的，不是原来那样破碎的家。
　　“好啦，哥哥不生野分的气。”弘树抽了纸给小志擦鼻涕，脸却还是板着。
　　不能像原来那样由着性子，想怎么吵就怎么吵，自己和野分，现在有了更多的责任。
　　“小弘，对不起，我刚才一时......不该给你发火。”野分垂下眼，小声的。
　　“我也不对，”弘树捏着小志的鼻子，并不看野分，“以后，我会......”
　　不单单是恋人，自己和野分，现在也是家长。不再是自己单方面的要给野分和小志撑起一个家，而是要和野分一起，为小志撑起来。
　　“诶？”
　　“告诉你。”弘树仍旧嘟着嘴，脸微微的红了。
　　“嗯，我也是，有什么事情...会和小弘说。”也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野分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年末
　　“这次睡着了？”弘树坐在床上，见野分进来，赶紧往床里挪了挪。
　　“嗯。”野分的眼睛疲惫地耷拉着，一看就知道他又讲了很多安慰的故事。
　　安静地关了灯直接钻进被子，野分躺好了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脸却朝着门口的方向。
　　“我们以后，不可以在小志的面前这样了。”
　　“我知道了。”看样子，这事情还没有结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在孩子面前当然要可以和解，可现在的那肩膀和后背，不就是对自己无声的抗议嘛。
　　“晚安。”果然，连‘小弘’都没有。
　　不是像原来那样粘过来要搂着自己或者拉着手，今天，就只是背靠背的睡了吗？
　　“......”如果再提那件事情，无非是两个人都不开心。与其这样，不如等双方都冷静下来再说。
　　“晚安。”也有些赌气的，弘树嘟囔了一句关掉了床头的灯。
　　“诶？今天怎么没有见小志啊？”福原抱着病例簿。
　　“啊，今天小志和小弘去了大学。”野分喝了一口水站起来，“前辈，我们是不是该去做准备了，十一点的那台手术。”
　　“嗯，知道了。”津森捏着自己的太阳穴，“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嗯。”野分没再看福原，带上了门。
　　“草间突然变冷淡了呢，你不觉得吗？”福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颇有些郁闷的。
　　“错觉吧，他一直就是这样。”津森伸了伸懒腰，这个人还是和他少接触为好。
　　“诶，津森前辈的夜生活应该很丰富吧。”福原趴在椅背上，坏笑着。
　　“...不关你的事情吧？！”津森站起来，有些心虚地走到镜子面前照着。怎么，难道那丫头又？！想看却又不敢翻开领子，津森一脸纠结。
　　“放心，什么也没有。”福原两脚在地上蹭着滑到津森的脚旁，“我是说前辈的皮肤，很光滑。”
　　“......”津森黑了脸不说话，正要走却被福原扯住了衣角。
　　“我的提议，你有没有考虑？”福原笑着却又不像是在开玩笑，眼睛紧盯着津森。
　　“我再告诉你最后一遍，你想都不要想！”津森甩开福原的手。
　　“你还真是胆小。”福原的嘴角粉刺般挑着。
　　“随便你说什么，我不会参与你的游戏。而且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想夹到那两个人的中间，你简直就是做梦。”津森开了门，重重地关上。
　　“......”福原点点头，“走着看吧。”
　　“小志！圣诞节过得好吗？想哥哥了没有？”宫城一见小志进了办公室，一个箭步冲上去抱起孩子拿脸蹭着。
　　“想。”小志笑着，“胡子，扎。”
　　“是嘛。”宫城也不知道原来自己喜欢孩子。上一次婚姻很短暂，当时也没有要孩子的欲望，结果等到再次恋爱的时候，和生孩子这个事情无意间背道而驰了。所以和小志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愿意多和他玩儿一会儿。
　　“诶？这是......”弘树解开围巾，看到一封信孤零零的在自己的桌子上。
　　上条弘树教授，亲启？
　　“啊，那是一个女生送来的。我想问问她有什么事，结果一回头人就不见了。小志，哥哥给你剥桔子好不好？”宫城和小志你一言我一句聊得很开心。
　　“哦。”弘树拆开信，密密麻麻的字迹晃得眼睛发胀。戴上眼镜，居然是橘麻衣的笔迹。
　　（上条教授：
　　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
　　这个圣诞节发生的事情，真的很抱歉，虽然我知道说抱歉什么的也是于事无补。
　　您也许猜到了，我把您当做了另外一个人。是的，有这么一个人，曾经那么近的在我的身边。因为他，我喜欢上了古文，喜欢上了《万叶集》——我喜欢上了他。我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偷偷地跟着他回家，为他学习料理，只因为他的一个笑容，就能高兴很多天。
　　然后有一天，那个人说，他要结婚了。他高兴地通知我，拥抱我，说希望我也能找到让自己幸福的人。
　　于是他结婚，我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不会有人，和他一样。也不会有人，再走进我的心了，当时的我，这么想。
　　从那一天开始，我的世界就变成了死国。不再有阳光，不再有空气，不再有水滴，我就像一条干瘪发臭的死鱼，在昏暗中等待着化成淤泥。直到上了大学，遇见了您。当您告诉我们您的名字时，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的广树，我的广树回来了！我好开心。
　　我从刚开始感激能够遇见一个和广树一样的人，到慢慢地了解您，每天都在感叹着命运，每天都在多一些地接触着您。
　　也许说了您也不会相信，我后来是，真的爱上了您。
　　所以，对不起。
　　橘麻衣敬上）
　　“是情书吗？”看到愣在那里半响的弘树，宫城有些忍不住问了句。
　　“哦，没什么。”弘树合上了信。怪不得一直叫着自己的名字，原来自己机缘巧合的，和那个人的名字发音一样。
　　“上条教授好受欢迎的嘛，是吧，小志？”宫城逗着孩子。
　　于是这就是这件事情的结局了吗？被当成别人的替身虽然不好受，但是心里并不恨。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爱的那么辛苦，那么炽烈，爱到盲目了双眼。爱的太痴狂的人都会做出傻事吧，自己不是也曾经做过很类似的事情吗？
　　不过还好，她悔悟了，这样的结局，未尝不好。弘树深呼一口气，像是把几天以来的纠结全部呼了出来，把信封塞进了抽屉。
　　新年就要到了，连电车上的人发短信时都会露出难得的笑容。虽然车上一如既往的安静，却与以往的漠然不同，大家的脸上都不再是僵硬的。也许每年只有这个时候，喜悦才能抵消这一年工作和生活上的压力，大家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想要快一点，快一点和家人团聚。
　　又是一年！野分仰起头，车顶上的海报在宣传宇佐见秋彦的新作。
　　其实还是想不通，小弘为什么要隐瞒。难道自己还是不够强大，让他觉得自己不能够被依靠，所以遇到什么事情，还是去找宇佐见？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给小弘足够的安全感，才能完完全全地让他依赖自己。野分轻叹一口气，站起来下了车。
　　“哦，对不起。”自己是怎么了，脑子晃神到直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棱镜
　　“没关系。”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怀抱着一个很大的白色信封，抬起头看到野分的一瞬愣住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您没事吧？”野分紧张地看着女人——一副精致且姣好的面容，身材也很高挑，而那眉眼和神情像在哪里见过一般熟悉。
　　“嗯，没事。”女人的嘴唇轻微地颤抖着。
　　“总之我很抱歉。”野分很认真地道歉，鞠了一躬，走了。
　　电车开走了，站台变得空荡了些，女人仍是有些失神地站在原地。
　　“和照片上，”女人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热热的东西滑落，轻笑一下赶紧抹掉，紧紧地攥住手里的信封，“不一样了。”
　　“新年就要到了，小弘是不是要回家去呢？”弘树给小志擦着头发，野分拿着吹风机过来。
　　“应该会吧，我这两天跟家里联系一下。”弘树并不看野分，手停住了，小志伸出小手自己擦着头发。
　　“嗯。小志，没关系，哥哥和你一起过新年。”野分把吹风机插上，帮小志把毛巾拿下来。
　　小志不说话，呲着牙笑着。
　　“......”怎么，不想和我，一起过新年吗？你难道就不会说‘小弘，今年和我还有小志一起过新年吧’这样的话吗？
　　“野分不回家？”吹风机呜呜地响着，小志突然抬头看着野分。
　　“啊，嗯，哥哥不回家。”野分的大手在小志的头顶上拨弄着，笑声中带着失落。
　　“弘酱可不可以不走呢？”小志回头看看在一旁叠毛巾的弘树。
　　“啊，我......”撒个娇给我，就那么难吗？
　　“哥哥一年都没有怎么回过家了，不可以任性哦，小志。没事，你有野分哥哥的。”野分看着镜子里的小志，手指刮着小志的鼻子。
　　或者，还是因为那件事不开心吗？弘树望着一大一小的身影，听着那些有关于新年却不怎么欢悦的话题，有些失落地默默走出了卫生间。
　　野分走进卧室的时候，看到弘树已经躺下了，床头的灯却还亮着。
　　又是看着书的时候睡着的吗？轻轻地掀开被子，野分躺下后伸出手去关灯。
　　“那个......”弘树闭着双眼，事实上没有丝毫的睡意。
　　“......嗯。”野分眨眨眼睛。
　　“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件事？”弘树突然翻过来，眼睛颇有些幽怨地盯着野分。
　　“怎么会，我没有想了。”野分笑着，“小弘放心吧，我一定会变得更强大的，我一定会也一定能成为那个小弘可以依赖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傻得笑着？
　　“傻瓜！”弘树狠敲野分的脑袋，“我什么时候说你不够强大了！”
　　被问到的野分不说话，表情忽然变得很难过的样子，一副要哭的脸。
　　忽然，他趴下来，头深深地埋在弘树的耳边，很小声的：“因为我害怕。”
　　“害...怕？”
　　“我害怕，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我怕给不了小弘好的生活，怕给不了小弘足够的安全感。我想被小弘需要，却又害怕达不到你需要的那种标准。”野分的声音，因为很近有点痒的，却清澈地回响在耳边。
　　“每当这样想的时候我就恨自己为什么成长的那么慢，为什么还是不能达到那个目标。我不可能把小弘交给任何人，永远不能，但是又害怕这样不成熟的自己会拖累你。”野分的语气，唇齿间温热的气息，温柔的在弘树的胸腔里滚动着。
　　“我喜欢小弘，喜欢，好喜欢，越喜欢就越害怕，越害怕就越觉得自己不够强大。”自己的胸口也有些闷闷的疼，野分抿住嘴说不下去了。
　　知道这样的自己很纠结。不管小弘是不是这样想，或者会不会这样想，自己的自卑感总是会时不时地跳出来。
　　小弘太美，太温柔，太可爱，太善良，太优秀。
　　所以自己说不口的，也是最害怕的，有一天你后悔，一直跟着这样的自己。
　　忽然，野分感到有热热的东西流向自己的脸颊，在两人的皮肤中间渗开。
　　“小弘......”野分猛地爬起来，弘树赶紧拿手背挡住了眼睛。
　　“傻瓜，你怎么......那么傻！”泪水划破了这两天的冰凉，沿着脸的边沿流进了耳朵，弘树羞红了脸。
　　“小弘......”野分有些慌，去拉弘树遮着眼睛的胳膊。
　　“我为什么那么傻？！......”弘树用被子遮住脸，“明明知道你是个傻瓜，是个笨蛋，明明知道......却还是，那么......”
　　“小弘，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好吗？”野分心疼的去扯开被角。
　　“那么，喜欢你......”咬着牙，抽泣着的弘树，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野分睁大了眼睛，眼底渐渐涌出一条晶莹的光。
　　“你变那么强大干什么？我什么时候不依靠你了？！...你知道我看见你的努力改变时，我有......”弘树揪住野分睡衣的领子。
　　“小弘......”
　　“有多...心疼嘛......”泪水再一次，炙热地滚落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爱这么的痛？为什么两个人都为了对方的事情痛得像是伤害了自己一般？
　　野分猛地托住弘树的头，舌粗暴地探进弘树的口腔，贪婪般吮吸着弘树的舌。
　　“唔...”弘树用力推着野分庞大的身躯，两手却被他一只手压在了头顶上方。野分的手灵巧地解开弘树睡衣的扣子，手指轻捻着弘树胸口的突起，吻却一刻都没有停过。
　　“唔！！！”快要喘不过气一般，弘树使劲扭动着已经有些酥软的身体，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野分的动作。
　　“小弘...”野分舔去了弘树眼角的泪水，温软的舌顺着弘树的耳垂慢慢滑下，在脖颈用力地吮吸着，手迅速地扯掉弘树的裤子。
　　“不要......野分...野分！”其实自己也害怕，害怕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爱眼前这人。
　　“你不想要吗，小弘？”野分大口地喘着气。
　　你的双眸，是不是只给我一个人，这样的柔情呢？
　　“放开我的手...”弘树眼中还噙着些泪水。
　　记住，野分，你只能给我，这种表情。
　　“......”野分松开了弘树的手，那双手却抚上了自己的脸，“小弘...”
　　慢慢地，把你的脸拉近自己。
　　“小弘，我永远都只喜欢你。”野分轻轻地张开嘴，衔住了弘树的唇。
　　我知道，所以希望你记住，永远地记住这一刻，永远只能给我。
　　然后请慢慢地，深深地，拿走吧，我的一切。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新年
　　两个人身上的汗渐渐退了下去，野分问起了弘树圣诞节那天的详细经过。弘树坐起来慢慢地讲着，野分则安静地躺着听。他的表情时而紧张，时而沉重，还不时地叹息着。
　　“......事情就是这样。”听到了最后一句话，野分翻身到弘树的怀里，双臂发狠似的地搂住弘树的腰。
　　“对不起。”野分把脸贴在弘树的肚子上。
　　“干嘛，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啊？”只能看到野分的头顶，弘树轻轻拍着野分的背安慰道。
　　“不，是我不好。”野分抬起脸来看着弘树的眼睛，十分愧疚的，“是我对小弘的关心不够。如果那天我打你的电话，或者提前问你在哪里聚会然后去接你，不，如果我平时多问问关于小弘的事情，多关心你一点，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笨蛋，你又不是神，怎么可能预知那些事情？！”看到野分一本正经的样子，弘树又心疼又想笑，“我自己也有问题，应该多小心一点，哪怕他们是学生。”
　　野分没有接话，只是低下头更紧地搂住弘树。
　　“小弘，”过了许久，野分突然开了口，语气像小孩子一样，“有时候我会想，有没有那样的一个地方。”
　　“嗯？”那样的，一个地方？
　　“我一直想着，会不会有那么一个地方，比如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那里没有很多人，人们都有自己的田地，彼此都过着很简单的生活。我们俩租一间和式的房子，我用临街的房间开一个小诊所，小弘则去小学教孩子们。这样一来，小弘也不会那么辛苦，我也每天都在离小弘最近的地方，即可以照顾你，又可以保护你。闲暇的时候，我们在院子里种一些花；晚上，我们就坐在小院子里一起看星星。啊，当然，如果是现在的话还有小志。”
　　野分温柔的，好像陶醉了似的自说自话。听着那慢悠悠的描绘，弘树闭上了双眼，鼻子里仿佛充满了稻田的清香。
　　“这样一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经常见不到小弘，当然日子可能会过得辛苦一些。” 野分有些无奈地笑了，“唉，我太任性了，是不是？”
　　也许，这真的像野分说的，这是一个单纯任性的梦想——只有我们的小世界。
　　怎么办，好感动。
　　并不是感动他想象出这么一副美好的光景，而是感动这个人，无论做什么，哪怕是白日梦，都想要呵护自己的心意。
　　但是，如果真的有呢？
　　“不是，很好嘛......”弘树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抖，“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地方的话......”
　　只要，是和眼前的这个家伙......
　　“小弘...”野分爬起来，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哪怕是一起编织一个傻傻的梦......
　　“辛苦就辛苦一点，我倒不觉得，有...有什么不好......”弘树有些不敢看野分的眼睛。
　　“谢谢，谢谢你小弘。”野分的唇，依旧带着刚才的温存。弘树的耳畔热着，沉醉着拥住了野分的身体。
　　我也觉得，无比的幸福。
　　“早上好！”野分看着睡眼惺忪的小志，拍拍他的脑袋。
　　“早上好，啊......”小志打着哈欠。
　　“我决定了，野分。”弘树走出卫生间，系着领带，“今年的新年，我不回家了。”
　　“诶？”野分把煎好的蛋放在餐桌上，一脸惊讶地看着弘树。
　　“怎么，你不想我留下来过年？”弘树拨拨头发，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牛奶。
　　“不不，我当然希望小弘留下来过新年。但是我是觉得这样不是很好，毕竟小弘的父母也很久没有见到你了。”野分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弘树的身影。
　　“没关系，我会和他们说的。”
　　“我还是觉得......”
　　“真的没有关系的。”弘树把三杯牛奶端过来放到桌上。
　　“那...”野分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
　　“嗯？”弘树坐到桌边。
　　“小志，新年一个人都不缺哦！我，你，还有小弘，我们全家一起过年！！！万岁！！！”野分冲进卫生间把正在洗脸的小志一把举起来。
　　这个家伙，明明这么想。
　　“真的！？”
　　“嗯！真的！！”
　　“万岁！”
　　“万岁！！！”
　　“好啦，吃早饭你们俩，快一点。”真是傻瓜。弘树笑着，把牛奶举到嘴边。
　　“新年快乐！”新年的早餐是年糕汤，野分，弘树和小志团坐在桌边，边笑边边一起吹着年糕的热气。野分和弘树象征性的喝了点酒，两人竟有些不习惯，给对方倒酒的时候都有些不自然。
　　吃完了饭，弘树和野分把小志叫到沙发前，很正式地给了小志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小志捏着信封，小眼睛眨啊眨的。
　　“压岁钱。”野分看看弘树，发现弘树也正笑眯眯地看自己。
　　“我觉得小弘好像妈妈。”野分在弘树耳边轻声道，弘树半恼地用眼神示意小志在身边。
　　“谢谢！”好像并不知道压岁钱是什么，但是收到礼物还是很开心，小志露出一口小白牙。
　　像所有的普通家庭一样，三个人一起出门去神社。天气很好，街上很多人都穿着和服，弘树看着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没早一点做决定，不然绝对有时间给小志买到和服。不过小男孩不像小女孩，只是喜欢热闹，一看到神社里人头攒动，小志就兴奋地不停跳着。看弘树和野分用木勺舀出水洗手，小志也伸出手像模像样地洗着，两个大人被逗得直笑。
　　“这个是什么？”看着拜殿门口一根粗粗的麻绳，小志有些好奇地问。
　　“摇一摇这个，天上的神仙大人们就可以听见你的愿望哦。”弘树耐心地解释道。
　　“哦，哦！我要许！”小志摇动着麻绳，清脆的铃声响彻神殿。弘树看着闭着眼睛专心许愿的小志，一抬头见野分也正虔诚的双手合十。
　　“野分，野分你许了什么愿？”出了神社，小志摇着野分的胳膊。
　　“嗯...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野分笑着把小志举起来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啊，好高！”小志叫着。
　　“野分，你小心一点。”弘树有些担心。
　　“放心吧，小弘妈妈。”野分捏着小志的腿，又露出坏坏的笑容。。
　　“你这个......我们要不要再外面吃些什么啊，野分？”弘树觉得身上有一点冷，赶紧把围巾系系紧。
　　“嗯，小志，你想不想......”野分颠颠脖子上的小志。
　　“妈妈...”小志突然小声的。


第30章 第三十章 妈妈
　　“诶？”糟了，被小鬼头听见了！弘树脸一黑，伸手朝着野分的手臂上拧去，被捏的那位还呲牙咧嘴地坏笑着。
　　“是妈妈......妈妈！！”小志突然大声地叫喊起来，小屁股不停地扭动着，“我要下来！放我下来！妈妈！妈妈......”
　　“小志...”野分被小志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之得在弘树的帮助下把小家伙弄下来。
　　涨红的小脸上眼泪喷涌着，小志的咬着牙，从喉咙中爆发出沙哑的哭喊声。
　　“小志！看到妈妈了？！”心疼又着急的，野分用手抹去小志脸上的泪水。
　　“嗯...”已经说不出话来，小志的手指指着正前方人流湍急的街道，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妈妈在哪儿？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野分捏着小志的胳膊。
　　“妈妈刚才就...就在前面...红色的衣，衣服......”抽泣得很厉害，小志一个字一个字地艰难描述着。
　　“你妈妈是长发吗？”弘树看向小志所指的方向，层层叠叠满眼都是人，所幸穿红色衣服的人不是很多。
　　“嗯...”
　　“我知道了。小志交给你了，野分。”多一秒都不可以耽搁，弘树没有继续追问，径直冲进了人群。
　　“小弘！”身后传来野分的呼喊，弘树已没有功夫回头。
　　因为是新年，街道上的人比以往多了四五倍；不要说跑，就连挪动的速度都被放慢，弘树一路往前挤着一面不停地道歉。但是很快，他还是把目标锁定在离自己约十米左右的一个女人身上——红色的外套，长发，身材从背影上看还是很好的，胳膊上挽着一个男人，两人慢悠悠地逛着。
　　抛弃了孩子还可以这么悠哉地过新年？！感觉有一股怒火顺着两条腿开始向上攀升，弘树加快了移动的速度。
　　女人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转进一条小巷。不知道男人说了句什么，女人把头靠在男人的肩上大笑起来。弘树费了很大的劲挤出人群跟进小巷，浑身热的都是汗。
　　“不好意思，”弘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调整了一下呼吸，快步走到女人的身后，“麻烦您等一下，好吗？”
　　“有什么事吗？”女人很警觉地扭过头，男人也有些莫名其妙地转过脸看着弘树。
　　“请不要误会，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尽管也意识到这么做有些唐突，但是已经顾不上考虑那么多，弘树直截了当的，“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小志的孩子吗？”
　　女人的瞳孔突然放大了似的，倒吸了一口气，嘴角也开始有些不自然地抽动起来。
　　“七海...”男人也注意到了女人脸上掠过的那一瞬不安，低下头来关切地问。
　　“请问你是......”女人看了一眼男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脸也红了一半，继而回过头有些惊恐地打量着弘树。
　　“小弘！”三人同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野分正气喘吁吁地把小志放到地上。
　　“妈妈！！！”松开了野分的手，小志如同一只跳出围墙的小马一般飞奔向女人，抱住女人的腿便大哭起来。
　　“......”女人的呼吸颤抖着，眼眶里豆大的泪花不停转着，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七海......”男人有些吃惊地后退了一步，有些尴尬地笑笑，“这个孩子......”
　　怎么，找了新的男人，没有说自己已经有孩子的事情吗？看出弘树已经按捺不住的愤怒，野分走到他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胳膊。
　　“妈妈......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志...”小手捏紧着女人的裤子，小志大声的哭喊着。
　　巷子里有人停下脚步看着，也有人开始在远处指指点点，野分看了看周围给弘树使了使眼色。
　　“我们换个地方谈一谈，好吗？”野分蹲下身抱起了小志，女人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不住地点着头。
　　没有在外面谈，野分和弘树认为还是找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比较好，再加上是新年，哪间餐馆不预定都没有座位。最终谈话的地点，被选定为野分和弘树的家。
　　男人似乎看出女人的为难，很理解地不再追问，也没有跟来。一路上，小志紧紧捏着女人的手，眼里充满了依恋，不安和期待；女人的眼神也由刚开始的冷漠渐渐闪现出母爱，只是没有说什么，眼睛却再也没有离开小志。
　　“谢谢。”野分把咖啡放在女人的面前，女人终于开了口。
　　“小志，哥哥们和妈妈有事情要谈，你先去房间里画画好不好？”弘树拉着小志要进卧室。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小志大喊着拉着女人的手，脸上写满了不满。
　　这还是第一次，小志这么强烈的表达着任性的情绪，弘树惊讶之余感到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小志，乖。”女人忽然开了口，小志又一脸要哭的表情。
　　“那...”小志攥紧女人的胳膊哀求着，“妈妈，不许走......”
　　“妈妈不走，小志听话。”女人笑了，眼睛里却都是泪水。
　　“嗯，妈妈不许走，我们拉钩。”女人笑着和小志拉钩保证。尽管还是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小志站起来跟着弘树回到野分的房间。
　　“真是抱歉，麻烦你们了。”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女人泪如雨下，野分赶紧把抽纸递了过去。
　　“没有关系，小志是个很乖的孩子。”野分温和地笑着。
　　没等女人问，野分就把什么时候见到小志，怎么把他带回了家，以及这些天和小志的相处给女人详细地讲了一遍。
　　“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男人，他怎么会......”女人攥紧着手里的纸巾，眉头紧皱，“当时是他不允许我带走小志的，为什么......”
　　“现在再追究那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不知什么时候弘树已走到野分的旁边，端了两杯咖啡坐下。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可能看到弘树的表情有些不耐烦，女人再一次道歉。
　　“我们倒是没有什么，只是现在你是怎么打算的？”弘树喝一口咖啡，丝毫没有掩饰对女人的不满。
　　女人抿住嘴低下脸，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刚才那个人，是我...新认识的男朋友。我......很爱这个人。”女人的眼中，闪现出一些亮光来，“他一开始就知道我离婚的事情，我只是没有告诉他，我有孩子的事情。”
　　这个从刚才那人的脸上就看得出来。弘树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野分理解地点点头。
　　“拜托了！”女人突然低下头，“请给我一点时间。”
　　被女人突然的拜托吓了一跳，两人不解地看了看对方。
　　“我会解决好自己的事情，然后过来接小志的。”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日出之前
　　【“拜托你们了！”】
　　把女人送到门口，野分回到客厅的时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整个客厅像是真空了一般，唯有时钟的指针，一下一下地倒记着这已经快要失去年味了的新年。
　　明明是该为小志高兴的，可为什么心里却有种一下子被掏空了的感觉？
　　弘树有些心疼地看看野分一脸被抽干了精神的样子：这家伙，一定难过坏了。
　　一向那么喜欢孩子，每次说到自己的小病患就快乐的像个傻子一样。还记得他刚把小志带回家不久的某一天，很少会唱歌的他，竟然在浴室里哼起歌来了。
　　不光是他，自己也是。虽然原来不怎么喜欢孩子，但是因为小志真的很可爱，自己也就喜欢上了。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过去的这一个多月，小志是自己和野分每天晚上必聊的话题。
　　现在看看家里，茶几上他的蜡笔，小车，高达，衣架上的小牛仔裤，冰箱上的画，一套小孩子的碗筷——家里到处都是他的东西。尽管回到自己的妈妈身边对小志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即使是小猫小狗，感情已经培养出来了，都会觉得难以割舍。
　　花了好久去适应的有个孩子的生活，现在又要花多久，才能再次恢复成原来只有野分和自己的日子呢？
　　“我去看看，小志在干些什么。”野分突然站起来，勉强地挤出些笑容。
　　“嗯。”弘树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赶紧端起咖啡送到嘴边，刚要喝时才发现，杯子早已经空了。
　　野分敲了敲门，探进头去，不一会儿又关上门回来了。
　　“睡着了。”野分坐回沙发上，又变回刚才的姿势。
　　“哦，今天出去玩儿也很累。”弘树把野分的杯子一并端起来，“要喝咖啡吗？”
　　“嗯，谢谢小弘。”野分的声音，有气无力。
　　“这是好事啊，小志终于可以回到自己妈妈的身边了。”弘树故作轻松的笑笑，“我们终究不是他的亲人，给不了他所需要的亲情。”
　　“嗯，小弘说的是，跟着我们也不是个事儿。”野分仰头躺在沙发上，有些自嘲地笑着，“也好，小志，应该会很高兴的吧...能和真正的家人，一起生活。”
　　明明心里很疼，却还在拼命掩饰，大人的世界，真的好辛苦。
　　“傻瓜。”慢步走到野分的身后，弘树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野分被弘树的举动弄得有些惊讶，不解地眨眨眼睛。
　　没关系的，野分爸爸。
　　“不是还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接嘛。”
　　我知道，你的难过。但是，与其两个人都在各自难过，不如干脆就一起难过。
　　“说不定又是一两个月，或者还是半年呢。她只要没有找来，我们不是还得带着小鬼吗？”
　　野分笑了，手搭在弘树的手上。
　　“嗯。”
　　“小志，起——床——啦！”弘树和野分一起摇着小志的肩膀。
　　“嗯......”小志揉着眼坐起来，“天亮了？”
　　“嘿嘿，没有。”野分用手指刮着小志的鼻子，“早上好。”
　　“嗯......妈妈...我妈妈呢？”一清醒过来，小志马上着急的。
　　这个没良心的小鬼。哎，到底是妈妈比哥哥好。
　　“放心吧，你妈妈去工作了，过段时间就来接你回家。”弘树把小志的衣服拿过来放在床上。
　　“真的？！哇！！”小志快乐地比着胜利的手势。
　　“好啦，今天可是初一啊，快穿好衣服，我们要出门了。”野分揉着小志的脑袋。
　　“诶？天还是黑的呢。”小志看看窗外，有些不解的。
　　“当然啦，天亮了还怎么看日出啊，快点啊。”弘树站在门口，野分也站起来，“哥哥们在外面等你哦，要快。”
　　“嗯！”看着小志的笑容，野分和弘树相视一笑。
　　“小弘，我们还是第一次一起看日出呢。”坐在出租车上，小志在弘树的怀里睡着了，野分的外套盖在小志和弘树的身上。
　　“真是的，应该看的是初日好吧。”弘树埋怨着，“再说了，看日出应该去富士山山顶的。我们俩怎么这么不靠谱啊？！”
　　天边已经开始泛出写昏黄的光亮来，车仍在快速前行着。
　　“是啊，我们真的是缺少计划的人。”野分不好意思地笑笑。
　　“都三十的人了，我们以后要做些计划，不然日子就这么一晃......”小志的腿蹬了一下，弘树赶紧把他搂搂紧。
　　“是，以后我们的生活要做好计划。回了家我要列一张单子出来，把我想和小弘做的事情全部记下来，然后一条条去实施。”
　　“笨蛋，这样的事情不要说出来。”弘树小声的，心里很甜，却故意嘟着嘴把脸扭向窗外。
　　余光里野分好像在口袋找着什么，扭来扭去的，然后趴在自己的腿上不动了。
　　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呢，如果可以的话，干脆带着小志一起去旅行吧？！
　　“喂，你...哇！不是吧，真的写？！”弘树转过头来，发现野分已经动笔，小本上黑压压的一片。
　　“嗯，今天的计划，我已经想好了。”野分把纸举起来，“第一件事，和小弘小志一起看日出；第二件事，和小弘小志一起去排队买福袋；第三件事，和小弘小志一起去吃好吃的料理；第四件事，和小弘小志一起去唱卡拉ok；第五件事......”
　　“等一下，一天里你准备安排多少事情出来啊笨蛋！”看着野分认真的表情，弘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就剩下一件了。”野分忽然一脸灿烂地爬到弘树的耳边，轻轻地呢喃着。
　　“混蛋！我可不要啊，绝对不要！”弘树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草莓一样。
　　“嗯...什么......”小志轻轻眨着眼睛，“弘酱，你不要什么？”
　　“额......”老是当着孩子的面这样！弘树捏住野分的领子，“野分，你是不是找——死——啊——”
　　“哈哈，我不敢了...哇，小弘生气了，好可怕......”
　　“志可不可以要？”
　　“咳咳咳！！！！”
　　“小弘，你没事吧？！你要喝水吗？”
　　“才不要！你这个罪魁......”
　　“弘酱，那个是不是太阳？！”
　　“啊！！！司机，停车！！！”
　　“小志，这就是日出哦，很漂亮吧。”
　　“笨蛋，我们都没到目的地呢！！”
　　都会好的，不管是自己，野分，还是小志，都一定会幸福的。
　　所以，即使知道就要分离，也要分享更多的笑容——这样的笑容。


第32章 《爱的教学》のmini特别篇 小志的生活观察
　　都说小孩子的观察力是很强的。
　　“小志，你喜欢哥哥们吗？”宫城很自然地掏出烟，刚抽一支出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摇摇头赶紧塞了回去。
　　“嗯，哥哥们可好了。”小志的小嘴嚼着。
　　“这样啊。”宫城转了转眼，忽然坏笑起来，“弘树在家里是什么样的？”
　　“弘酱...弘酱很爱看书。”小志摸摸脑袋，“洗澡也看书，上厕所也看书...还带我去书店，臭臭的。”
　　还带孩子去旧书店吗？这个书呆子。
　　“野分呢？”
　　“野分给志讲很多故事，志更喜欢吃野分做的饭。”小志笑笑。
　　“嗯嗯。”看样子也是，弘树那家伙做饭......
　　【“诶？这个是不是能煮的？说明是...完了，这个是要炸的。嗯？这个烟是，烤箱！！咳咳咳，糟糕，水！烫烫烫，关火关火！！】
　　“哥哥，你在笑什么？”小志看着宫城一脸诡异的笑容，有些纳闷的。
　　“啊？没，没没什么，我哪里有笑？啊哈哈哈。”脑里的想象一旦生成，画面感太过强烈，自己竟然没忍不住，宫城有些不好意思。
　　“哥哥们很爱干净，什么时候身上都是香香的。”
　　“嗯。”小孩的观察，真细致呢。
　　“有一天晚上，哥哥们很晚的时候又洗了一次澡。”小志用叉子叉起一个鱼丸，送进嘴里。
　　“又...洗了一次...澡？”这么有趣的情报为什么现在才说啊？！“怎么，哥哥们前面已经洗过一次了吗？”
　　“嗯。有时候野分给我洗澡，有时候弘酱给我洗澡，我们都是一回家就洗澡的。”小志很肯定的表情。
　　“你那么晚还不睡啊？”家里有小孩子就是这样不方便。还好，我和忍比较安全。
　　“嗯，我被吵醒了，那天晚上家里有奇怪的动静。”小志放下勺和叉子。
　　奇怪的动静？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俩到底弄出了多大的动静啊？！是人的动静还是床的动静啊？！
　　诶？不对！完了完了完了，你们俩的事情曝光了！都怪我，我为什么要打听嘛？！虽然知道你们俩的小秘密是好玩的事情，可是万一小孩子问我那动静是什么我该怎么回答嘛？！啊啊啊啊啊！！！
　　“哥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小志一脸好奇的。
　　怎么办？？？？？？？？完全没有准备好！！要是大一点的孩子还好说，不，这根年龄大不大没有关系！！怎么办？！上条弘树，你给我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嗯...”
　　“为什么......”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镇定，宫城庸！！对，是老鼠，是老鼠的声音。不，现在的住宅还怎么可能有老鼠嘛？！是地震，对，地震！
　　“哥哥......”
　　“嗯...”
　　“每天都只吃包心菜呢？”
　　“哈？”
　　小孩子的观察力，很可怕。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该来的总会来
　　结果真的按照野分的计划，看完了日出，三人又坐车急匆匆赶回市区。尽管每个商家的门口购买福袋的人龙都浩浩荡荡，弘树和野分还是带着小志排起队来；边说边笑，用手机拍照，直到屏幕上显示电量不足。三个人手里捧着热腾腾的肉包，边吃边打着哆嗦。
　　提着福袋来到KTV，弘树才反应过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和野分一起唱歌。
　　普通的情人约会什么的，KTV是个很好的去处，花的钱不多，又可以玩儿得开心。不是在意花钱，也不是不喜欢唱歌，也许是自己和野分，从一开始认识，就没有很多约会的机会。
　　曾经有一段时间，约会，是两个人一起走在长长的小巷里；因为没有太多人，又是黑夜，敢光明正大地牵起手。后来住在一起了，见面的时间仍然没有变多，空闲的时间不过就是老夫老妻一般，坐在客厅里看着综艺节目喝喝啤酒。结果时间一晃，几年就这么过去了，自己和野分的交往中，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空白。
　　【“...想要和小弘体验原来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事情......”】
　　也许，自己真的欠了这个家伙很多。他喜欢什么类型的歌曲，喜欢哪个歌手，自己竟然都没有很在意过。
　　结果，在小志的要求下，野分唱了歌，《Fl□□or of life》。
　　自己没想到，他也喜欢这首歌；更没想到，他的歌声，竟然这么好听。
　　看着他的大手搂着小志，很轻松很享受地唱着，到了高音部分更是陶醉地闭起眼，自己忽然觉得，这首歌，是野分对生活的感悟。
　　也许正像歌词里说的，比起钻石，更想握住的是柔软而温暖的未来。正因为是这样，野分很珍惜，很小心地维护着现在的生活，笑眯眯地默默做着一切，什么时候都只是说“我很好”，“没关系”。
　　即使有过那样辛苦的童年，却总是对未来充满信心，认真地活着，认真地生活。
　　真是的，如果不是有小志，自己真的会错过很多。不过现在，还不晚。就这样，更多的，更多的了解你一些，从现在开始，你需要的爱，关心，都由我给你。
　　拉住你的手，陪你走完今后的人生。
　　有一些感动，有一点酸楚，弘树很认真地听野分唱到最后一句。
　　回到了家，不需要野分的死磨硬泡，弘树很爽快地答应一起洗澡。小小的浴缸，挂着水珠的脸，虽然都要蜷着腿，三个人却都发自内心地笑着。
　　“我要和弘酱一起睡，今天晚上。”小志搂住弘树的脖子，“弘酱，好不好？”
　　“好好好，听你的。”小小的身体，细细的胳膊，头发湿湿地贴在头顶，比自己略高的体温。明明刚来的时候对什么都那么陌生，像只受了伤的小兽，那个惊恐的眼神，就像昨天才看到过。
　　“野分也要来，我们一起睡。”小志扭过头冲野分笑着。
　　“嗯，好的，今天晚上我们就一起睡。”捏捏小志的鼻子，野分把水撩起来，在弘树‘别闹’的笑声中，紧张又快乐，温馨又苦涩的新年的第一天，终于落下了帷幕。
　　“草间，新年过的不错吧？”福原拍拍野分的肩膀。
　　“嗯，过的很好，前辈新年好！”没想到野分竟对自己笑眯眯的，福原反而有一些不适应，但是马上笑了一下，走出了办公室。
　　“诶？津森前辈没有回老家吗？”野分看见一脸倦容走进办公室的津森，有些惊讶地问。
　　“哦，嗯。”津森打着哈欠，活动活动肩膀脖子，看了看四周，“诶？小鬼呢？没有来？”
　　“前辈说小志啊，他在家里。小弘的大学放假了，可以在家里陪着他。”野分的笑容淡下来了一些，“其实，再过些日子，小志的妈妈就要来接他了。”
　　“哦，这样啊......”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黯淡，津森却看得一清二楚。
　　“不是很好嘛，你和你家的那位终于又可以过回你们的二人小天地了，”津森点一支烟，深吸一口，“对孩子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妈妈，始终是孩子最需要的，不是吗？”
　　“前辈说的是，”野分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真是的，每天在医院见到那么多孩子你还不烦啊。”津森熄灭了烟，站起来拍拍野分的肩膀。
　　“嗯，谢谢前辈。”野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津森医生，草间医生，这个星期六的晚上是我们小儿科的聚餐，每个人都要到，不许不参加哦！”长谷川突然推开门进来。
　　“哦，知道了。”津森跟着长谷川走到门口，回头看看野分，“草间医生，加油！”
　　野分看着津森竖起的大拇指，笑了。
　　“嗯，好的！”
　　“看我的光波，哔哔哔哔！”小志站在沙发上，冲着弘树。
　　“啊——啊——”弘树很配合地跌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装死。
　　“呵呵......”小志爬到弘树的身上，骚着弘树的腋下，“怪兽，你还敢不敢来地球了？”
　　“怪兽...不敢了......”谁告诉你我这里会怕痒的？真是小鬼。弘树闭着眼睛，无奈地笑着。
　　现在想想当初选择留校真是好选择，还有寒暑假，要不是这样，也不可能和小鬼这样整天呆在一起，给他做饭，和他一起做游戏。
　　突然，家里的电话响了。
　　“好了，小志起来，哥哥要接电话。”弘树坐起来，把小志抱到一边。
　　“喂，您好，我是上条。”会是谁呢，老家？
　　“您好，我是吉永七海，上次打搅您了。”小志的，妈妈？弘树下意识看了一眼在茶几边上玩儿高达的小志。
　　“嗯，一点也不。”心跳快起来，弘树转身背对着小志。
　　“是这样的，我和现在的男朋友说了志的事情。”
　　“嗯......”心跳，怎么好快？
　　“他说，很愿意和我，小志一起生活。”
　　为什么这么......
　　“喂？”
　　“嗯。”这么快，就解决了？
　　“这些天来，非常感谢您和您的朋友，很感谢！”尽管电话那头很诚恳。心里仍是翻江倒海一般。
　　“不用谢，我们也没有做什么。”小鬼头，真的要走了吗......
　　“不，真的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小志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了...”拉着些哭腔，像是后悔一般，小志的妈妈在电话那头不停地道着谢。
　　“您准备什么时候过来接小志？”真的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如果可以的话，明天行吗？”
　　没想到，这一天竟然这么快就来到了。弘树咬了咬上嘴唇，闭上了眼睛。
　　“好啊，如果您时间充裕的话。”
　　“那就谢谢你了！我明天早上9点来接他。”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秘密基地
　　“我回来了。”野分打开客厅的灯，“诶？小弘还没有睡？”
　　“嗯，想喝一杯。”弘树蜷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啤酒。
　　“我还以为小弘已经睡了呢。今天医院还好，不是很忙，但是大家都在问我小志的事情，这孩子还真是讨人喜欢呢。”野分边脱掉外套，边走向洗手间。
　　“......”弘树没有应声，喝干了瓶中的啤酒。
　　“津森前辈今年也没有回老家，这个新年医院里好像出奇的热闹呢。小弘，还要再来一瓶吗？啊，对了，小弘今晚吃的是什么？”野分洗过手，打开冰箱门，拿出一罐啤酒看看弘树。
　　“嗯，再一瓶。”弘树把空瓶放在桌上。
　　“好......诶？小弘今天，好像喝的比往常多...”野分看了看桌上，三个空瓶立着。
　　“嗯，那个...”弘树从野分手里接过啤酒，打开，“小志的妈妈...来电话了。”
　　“...哦。”野分愣了一下，继而笑着坐下，“是嘛。她怎么说？”
　　“说男朋友接受了她有孩子的事实，也愿意一起生活。”弘树喝了一口，笑笑。
　　“很好啊，小志终于可以回家了。”本以为野分会很难过，所以自己才踌躇了很久，该怎么跟他说。没想到，他竟然释然接受了。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接呢？”
　　“明天早上九点。”弘树不再看野分，捏了捏易拉罐。
　　野分点点头，没有回答，仰起脖子喝了一口。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七海和男人一起行礼，野分轻轻地回礼。小志满脸幸福，紧紧拉着七海的手。
　　“这里，都是小志的衣服，玩具，啊，还有书。”弘树提出两只大袋子，放在茶几的旁边。
　　“真的，麻烦你们！”七海不好意思地下了头。
　　“没关系的。”弘树笑笑，“那个，小志，你来一下，哥哥有样东西要给你。”
　　“嗯！”小志很高兴地跟着弘树来到房间里。
　　“呐，这个小本子，你把它收好。”弘树蹲在小志的面前，摸着小志的脑袋，“这里面是野分和哥哥家的电话，手机号，邮箱和地址。如果小志想念哥哥们了，可以用这些和哥哥们联系。”
　　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小志，忽然意识到了离别的意义。
　　“那......志以后还可以...来找野分和弘酱玩儿吗？”小志的眼睛，在打开本子的瞬间失落地垂下来，声音也失去了活力。
　　“当然啦，傻瓜。”弘树很心疼地笑着，捏捏小志的鼻子。
　　也许，和妈妈，新爸爸住在一起以后，你会很快忘记这两个哥哥，这个家；或者随着时间的推移，压根就忘记了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一切。
　　“弘酱，”小志忽然搂住弘树的脖子，有些拉着哭腔的。
　　“嗯......”
　　【“还没有画完，小志想画上自己，在这里。”】
　　“志...会想弘酱和野分的......”
　　【“弘酱，弘酱，你看！你看影子！我长高了！”】
　　“志...很喜...欢弘酱......”
　　【“弘酱，不要凶...野分，野分也不......要说弘酱...”】
　　“志喜欢......这个家...非常非常喜欢！”
　　【“新年快乐！”】
　　为什么，自己心里，竟然会......
　　明明一直以为，野分是最喜欢孩子的那个，自己从来就和小孩子不和。
　　把孩子带回来的人是他，最细心照顾的人是他，最体贴周到的人是他，自己始终是旁观他们的人。可是真的在这一刻来临的时刻，才真的意识到，自己，早就融入了同一个画面中。
　　因为他粘着野分吃过醋，因为他打扰没法和野分亲热，因为送他和野分上班迟过到，因为他下了课必须赶紧往医院赶。
　　但也是因为他，和野分竟多了那么多在一起的经历——因为他周末一起做饭，因为他三个人一起洗澡，因为他做恶梦一起睡，因为接他一起在雪夜慢步，因为他没有回老家第一次一起过新年，因为他新年早上一起去神社许愿，因为他要走一起摸黑去看日出，因为他第一次排队买福袋，三个人一起唱歌......
　　这孩子，走在自己和野分的中间，拉近着彼此各自忙碌的世界，粘合着生活里每一个细小的空隙。
　　这个臭小子......
　　“这样吧，哥哥决定了，这个家，以后就是我们和小志的秘密基地。”弘树抹了抹眼角。
　　“秘密...基地？”小志抽泣着。
　　“嗯，秘密基地。”弘树笑着擦着小志的眼睛，“你什么时候想哥哥们了，就打电话，哥哥们和妈妈叔叔约好，把小志带回秘密基地玩儿，好吗？”
　　“真的？”
　　“嗯，真的。”
　　“拉钩。”
　　“嗯，拉钩。男子汉说话算话！对不对？”
　　“嗯！”
　　不会忘记的，这一段短短的相遇，在这个不太冷的冬天。
　　在这个小小的家里，你教会我们的一切。
　　甜腻的，温暖的，快乐的；悲伤的，苦涩的，酸痛的。
　　充满希望的。
　　我们三个人的生活。
　　小志周二的早上离开了，如同和妈妈的初遇那次一样，一步三回头，满脸的不舍。
　　野分和弘树不停地挥手。
　　太阳很暖，天空湛蓝湛蓝的，空气清新得透明了一般。高大的野□□旁弘树捏着领子，两人一直笑着，如同冰箱上小志的画。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老家
　　野分上班去了，弘树一个人在家，一切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忽然间发觉，房子大了很多，特别是收拾整齐以后，看起来竟有些冰冷。弘树泡了一杯茶，坐在沙发上捧起一本书，却没有看。
　　心里正无味，手机忽然响了，弘树拿起一看，是老家。因为今年没有回家过年，母亲已经打了很多次电话过来，弘树捏着电话没有接，一直到那头挂断。
　　“喂，野分，不打扰你工作吧。”弘树随即拨通了野分的手机，没想到他马上就接了，“我想和你说一声，趁假期还没有结束，我想回一趟老家。”
　　“嗯，我知道了。小弘也该回去的，新年都没有和伯父伯母过，他们一定很挂念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呢？”
　　“我现在订票，今天就走，早去早回吧。”腿上摊开的书，字密密麻麻的有些重影，弘树摘下眼镜揉揉眼。
　　“嗯，好的。那小弘订到票要告诉我。”
　　“好。”
　　“那我继续工作了，路上小心。”
　　“嗯。”
　　挂了电话，弘树把手机扔在一边，头枕着沙发叹了口气。
　　新的一年，开始了。
　　每次走到家门口，弘树心里都会生出同一个感叹。小时候一直奇怪为什么家里要住这么大的房子，走半天都到不了正门，这时候总会羡慕那些住楼房的同学。可是现在却几步就到了。这到底是因为长大了步子迈得大，还是回家的心情不同呢？
　　“诶？这个孩子，白天打电话的时候怎么不接呢？”看到弘树走进客厅，母亲很惊讶地。
　　“哦，那时候在忙别的事情。这个，是给您和爸买的东西。”弘树把两只包装精美的袋子放在茶几上。
　　“谢谢。”母亲很高兴地把袋子接过来，“路上顺利吗？大学怎么样？”
　　“嗯，路上很顺利，学校也都很好。”弘树坐下，暖桌，久违的感觉。
　　“我还和你爸爸说呢，说不定今年我们家就要办喜事了呢。”母亲去泡茶，声音从厨房传来，有些小。没过一阵，母亲端着茶杯回来，“你这还是第一次呢，不回家来过新年。如果是以前你爸爸肯定要发脾气，可是今年他没有说什么。”
　　“哦。”弘树看着母亲递来的茶杯里立起来的茶叶，尴尬地笑笑。
　　“你这个孩子，一直也不把女朋友带回来，每次电话里也不说说有关她的事情，害的妈妈老是为你操心，总想着是不是该要你相亲什么的。”母亲半恼的表情，走到门口，“你放心，妈妈不会对未来的媳妇很严厉的。我去叫你爸爸。”
　　弘树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对了，秋彦还好吗？”母亲再次回到客厅，忽然转了话题。
　　“嗯，很好。”手心都出汗了，弘树松了一口气。
　　“那孩子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怎么那么讨人喜欢呢？长得也越发的帅了。”母亲一说到秋彦就满脸快乐的表情，还是老样子，看来状态很好。
　　“是嘛，我没觉得，那家伙一直就是那个样子。”要是你知道你儿子被那个混蛋写到什么书里，被写成什么样，就不会这样笑了吧。
　　“回来了？”弘树的父亲走进客厅，弘树赶紧站起来。
　　“我回来了。”有些紧张，父亲一向十分严肃，即使自己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对父亲仍然十分敬畏。
　　“在家里多住几天，你妈妈老是念叨。”父亲坐下，脸上依旧严肃。
　　“是，我知道了。”弘树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母亲，“对不起，今年我任性了。”
　　“没关系的，”母亲爱怜地看着弘树，眼角堆起些皱纹，“欢迎你回家。”
　　和父母寒暄了一阵，陪父亲喝了一杯，才发现很晚了。感觉有些累，洗过澡弘树便钻进被子里。又有一年没有睡过榻榻米了，有些想念；棉被还是像过去那样，晒得蓬松，闻起来像是还带着阳光的温暖。
　　家里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不得不承认父母这两年老的好快。原来知道自己回来，母亲总是匆匆地冲到玄关，因为穿和服，那脚步声总是很碎很急促；今年却没有，母亲是坐在客厅里等着自己的。
　　忽然手机震动，弘树从被子里探出手，拿起来看了一眼。
　　【小弘到家了吗？不好意思，突然有一台手术，就没有和你联系。你要是安全到家了就好，早点休息。】
　　“喂，野分，是我，已经到家了。”弘树马上拨了过去，只响了一声野分就接了电话。
　　“小弘到了，那就好。”野分像是忽然放松了很多。
　　“嗯，对不起，我应该发短信告诉你的。”弘树又缩回被里。
　　“没事。路上还顺利吗？”听到电话里有车的声音，那家伙应该还在回家的路上。
　　“嗯，一切平安。你，才下班啊？”弘树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半。
　　“是啊，九点左右的时候来了一例需要马上手术的病患。”野分的声音很疲倦。
　　“你吃晚饭了没？回了家吃点什么，冰箱里应该还有蔬菜什么的，然后早点休息。”
　　“嗯，我知道了。”
　　“我可能要住几天的样子，这两天你照顾好自己。”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弘树捏着被子角。
　　“好的，小弘应该好好陪陪伯父伯母。”野分很爽朗的，“说起来，我早就应该去拜访二老才对。”
　　“你干嘛拜访啊？”
　　“当然要拜访了。‘伯父伯母，请放心地把小弘交给我吧！’我准备这么说。”野分的声音忽然兴奋起来。
　　“笨蛋！快回家，小心别着凉了！”我是女孩子吗，你这个家伙！？
　　“哎......”野分叹了口气，“小弘，怎么办？”
　　怎么办？虽然从来没有和野分提过，但两人的这种关系搁在任何一个家庭，都不可能很顺利地解决吧。他，一定可以想象出那种压力。
　　“怎么了......” 其实心里也觉得，如果能像野分描述的这么简单，不知道该有多好。
　　“我已经想你一天了。”野分失落的。
　　“傻瓜，我们早上才分开的好吧？”鼻子微酸，眼前满是野分垂着眼睛的画面，弘树笑着骂道。
　　如果真的可以，不想他遭受到任何的伤害；尤其是因为自己，可能为他带来的伤害。
　　“小弘，我喜欢你。请记住不管小弘在哪里，我都会想着你，每时每刻，想着你。”
　　“知道了，”我也是，你不在，连后背都觉得孤单，“你快回家啦，注意安全。”
　　“嗯，遵命。我会乖乖在咱们的家，等着小弘回来的。”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小儿科的聚餐
　　弘树发现自己有一些择床，早上很早就醒了，即使换个姿势紧闭双眼也再无睡意。
　　“早上好。”父亲坐在客厅看报纸，看到弘树进来抬了抬眼，却也没有接话。
　　“早上好，早饭就要好了哦！爸爸，不要看报纸了哟。”妈妈换上了一身杏色的和服，笑眯眯地又去厨房忙活了。尽管家里可以请的起佣人，但好强的母亲却从来不肯接受弘树的建议。
　　父亲摘下眼镜，合上报纸，指指身边，示意弘树坐下来。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父亲看着弘树，很严肃的。
　　“啊...”弘树有些不自然，不敢抬头去看父亲的脸。这还是父亲第一次，跟自己说起‘女朋友’这样的话题。
　　【“我会乖乖在咱们的家，等着小弘回来的。”】
　　“...是个，很温柔的人。”弘树笑笑，手指抠着膝盖。
　　“......”父亲从鼻子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以父母的年龄，经历，要理解自己和野分的关系，应该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
　　“别让你母亲操心，我们，都老了。”父亲又把手伸向报纸，却又被进门的母亲制止了。
　　“爸爸真是的，好啦，吃早饭了，你看你把孩子吓得。”母亲走到弘树的背后推他起来，“你爸爸，其实比我还着急呢。”
　　“......”看来，真的要列入日程了，向爸妈坦白的这件事。接下来是什么，想也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伤害却在所难免。弘树看着走在自己前方的父母微微驼下来的后背，心情有些沉重。
　　周六晚上，小儿科的全体医务工作人员在一家烤肉店里聚餐。酒过三巡，主任已经开始唱起老掉牙的歌曲了，几个年长的护士还在一旁起着哄，气氛倒也不错。两个年轻的护士见福原一直笑着，赶紧凑上前去。
　　“福原博士，能问一下，您还是单身吗？”两人一左一右坐着，都粘得很近。
　　“诶，怎么，你们感兴趣啊？”福原低头笑着，手里捏着一支筷子，在面前的盘子里划来划去像是写着什么。
　　“告诉我们嘛！”两个护士纠缠着。
　　“目前，还是百分之百如假包换的单身呢。”有些无奈地笑着，福原端起酒杯小酌一口。
　　“诶？？？？真的？！骗人！”
　　福原并没有拒绝她们，相反的和两人谈了起来。聚餐也接近尾声，有人开始讨论下一家去哪里的问题。
　　津森端着酒杯，斜起眼看着坐在桌角有些沉默的野分，借着酒劲，他摇晃地走到野□□边。
　　“哟。”拍一下野分的肩膀，津森坐了下来。
　　“前辈。”野分愣了一下，回头看是津森，笑了。
　　“你怎么这么闷啊，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玩儿呢？”津森用杯子碰了一下野分手里的杯。
　　“没什么。”野分腼腆地笑着，喝了一口。
　　“怎么，还在想小鬼啊？”津森掏出一支烟点上，脸上微微带着些笑。
　　“也不完全是。”野分很老实的，两只手捏着手里的酒杯，颇自嘲的，“我在检讨。”
　　“那是什么，好像很有趣嘛，说来听听。”津森靠在身后的墙上，仰着脸，好像很疲倦。
　　野分不接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津森看了一眼，马上从身边拿起一个酒瓶给他添满，弄得野分更加不好意思。
　　“说出来觉得好丢人，我总是在同一个问题上纠结很久。”野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脸。
　　“谁都有这样，不是只有你。”津森嘴角叼着烟给自己的杯子里倒酒，眼睛被熏得眯了起来。
　　“小志走了，我有些失落，但是更多的，我觉得自己太任性了。”野分抬起头看看津森，笑一下又抿住了嘴。
　　“第一次把小志带回家，我没有和小弘商量过。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小志的背后竟然有那样的一个故事，所以以为第二天孩子就会被接走。没想到，那孩子在我们的身边，竟呆了一个月。”
　　“嗯。”
　　“小弘是一个非常善良温柔的人，但是我知道，他不是很善于和孩子相处。可是自始至终，他一次也没有抱怨过。不仅如此，大学的课程那么紧张，他还是很用心很努力地照顾小志，脸都瘦了一圈。圣诞节，他遇到了很危险的事情，却一个字也没有跟我提。相反的，我却还因为那件事，和他发火。”
　　这不是自虐嘛，干嘛要问他这个问题，明明知道，他的心情，好与坏，只关乎于那个人。
　　“‘回到家，看到你们两个人的笑脸时，我就决定了，不跟你说那件事。’小弘这么说。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为了自己任性的一个决定，为了这个家，小弘默默地付出了那么多。”
　　津森什么也不说，叹了口气举起杯子，野分赶紧举起杯碰了一下。
　　“原来我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努力开创事业，努力变强大，就可以变成配的上小弘的男人。我以为自己在一步步向小弘靠拢，可是小弘的步伐却也在不经意间加大。明明想要照顾他，反而时时刻刻被他照顾；明明想要给他更好的生活，却让他更辛苦。”
　　这个笨蛋。
　　野分喝了半杯，用手指抹一下嘴：“小弘老是说我喜欢孩子，如果不是和他在一起，肯定会是个很好的爸爸。其实，我觉得小弘比我更像爸爸呢，虽然他嘴上说，这个是路过顺便买给小志的，那个又是碰巧看到买给他的。也许开始的时候，小弘是为了给我减轻压力，可是后来，他对小志付出了很真挚的感情，所以得知小志要走，他比我还要伤心。”
　　看着时而笑，时而难过的眨着眼的野分，津森心里酸酸的。也许，自己是真的喜欢这个人，所以即使那是一个和自己毫无干系，甚至说对于自己来说有些残酷的话题，还是愿意听他讲。
　　“我每天都觉得，能拥有小弘，我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同时我又觉得，自己所能给他的太少，他本该拥有更好的选择，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把小弘交给别人。”野分一口气喝完了杯子中的酒。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委屈他。”野分捏紧了拳，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像终于理解了，野分每天挂在嘴边“可爱可爱”的描述，是怎样的一种可爱。这样的两个傻瓜能相遇，在一起，是上天做的一件好事吧。
　　“啊，说出来了，真是，好害羞。”野分笑着，“谢谢前辈，总是听我发牢骚。”
　　“没关系的。”津森站起来晃到门口，“老板，这里再来，啤酒！”
　　“福原博士，福原博士？”一个护士伸手在福原面前晃晃，福原马上收回了视线。
　　“我们说到哪里了呢？”要做好人吗？福原笑着举起酒瓶。
　　“下一家，下一家！”野分喝得醉醺醺的，和大家一起笑着走出店。
　　“草间，你给我乖乖回家！”津森揪住野分的围巾，“不好意思啦各位，这家伙醉了，我把他弄回家了！”
　　在一群人不满的声音中，津森拽着野分朝反方向走去。忽然，一辆车驶来停在两人的面前。
　　“那个，”福原跳下车，拉开后座的门，“顺道的话，我可以送你们。”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界限
　　诶？不用了，我们......”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鉴于对福原的了解，津森很本能地拒绝。
　　“喂！福原，一起去下一家吧！”远处的人发现了福原，挥着手大声喊着。
　　“快点上车，不然我们就都走不了了。”福原从津森的手臂里把野分扛过来，塞进车里。津森没办法，只好跟着进入车中坐下。
　　“不好意思我们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儿啊，再见！”福原朝人群挥挥手，赶紧上了车，“哇，好冷！！”
　　“下一家...”野分伸手去开车门，被津森按回原位。
　　“草间，不介意我先送津森前辈吧？”福原看看后视镜里的野分，发动了车。
　　“你，也喝了不少吧，开车没有问题吗？”野分已经抱着包闭上了眼，津森则是一脸狐疑。
　　“我，呵呵，是啊，好像是喝了不少呢，不过还好。”福原开车很稳，嘴角笑着，“告诉我地址吧，前辈。”
　　这个人，也许真的是出于好心吧。津森没想太多，报了自家的地址。
　　“谢谢你，那，这家伙也麻烦你送一下了。”津森下了车，有些不放心地看看在后座上已经睡着的野分。
　　“啊，不好意思，我的头突然开始痛了呢。”福原下了车，打开后门，“喂，草间，不介意的话今天就先在前辈家过夜吧？”
　　“嗯...”野分迷迷糊糊的，“我到家...了......”
　　“喂！混蛋，你这又是唱哪一出？！”津森看福原把野分从车里扶出来，有些想发火。
　　“啊，好沉...前辈，我们再这样说下去，这家伙可能会着凉的。大家都是男人嘛，你怕什么？”福原关上车门，架着野分晃晃悠悠地走到津森面前。
　　“你到底在想什么？！”津森扛过野分，福原手里还捏着野分的包。
　　“想你在想的事情呗。”福原坏笑着把包塞进津森的怀里，“接下来怎么做，是你的决定。明天见啦，前辈。”
　　车子发动，福原摇摇手，走了。
　　“这个混蛋...”津森费力地掏出钥匙开门，把已经有些不省人事的野分直接扛进了卧室，放在床上。
　　“前辈...下一家......”野分嘴里呢喃着，津森解开领带，感觉身上出了一层汗。
　　“这个家伙，下一家什么，睡觉！”给野分盖上被子，津森走回客厅。借着月光看到沙发上的报纸和穿过的衣服乱七八糟地散落，津森忽然觉得更累，径直瘫倒在沙发上不想动。
　　【“接下来怎么做，是你的决定。”】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接下来，怎么做，难道是在暗示自己，趁野分醉了，做点什么吗？
　　虽说自己可以确定，那种对野分的感觉，是一种‘喜欢’的感情。但是这不证明，自己就可以接受，和一个男人，做点什么。
　　况且这个男人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了。
　　话说回来，两个大男人，怎么做呢，那种事？看野分的样子，他们明明有在做，可是实在是无法想象。啊，不能想，怎么都觉得有些可怕。
　　津森头皮发紧，满身上下搜寻着掏出烟来点上，猛吸一口闭上双眼，就在这时手机却忽然响了。
　　“你在哪里？”电话里的八木，好像喝了不少。
　　“在家。”津森弹弹烟灰。从新年前就没再怎么联系这丫头，本以为这时她应该在老家过新年。
　　“嗯...想我没？”八木在电话那头俏皮地笑着。
　　“...嗯...最近好忙，今天还和同事聚餐，现在好累。”津森熄灭了烟，站起来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水出来。
　　“果然啊，男人都一样。”八木半笑不笑的，“你有没有发觉，最近自己变了？”
　　“哈？”津森差点呛住，用手背抹着嘴角流下来的水。
　　“原来油腔滑调的，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但也不讨厌，最近正经了很多。”
　　“是嘛。”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八木所谓的变化。唯一意识到的是自己不敢再和野分肆意地玩笑，那种感觉仿若中学时代的初恋一般，喜欢同班的女生又怕被发现，就故意地疏远。
　　也许这就是，大家说的旁观者清吧。
　　“喂，你是不是，”八木迟疑了一下，“有了喜欢的人？”
　　心跳声，一下一下，快要掩盖过八木的声音。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
　　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和八木在一起，并不是不开心，可是却不会因为她的事情心烦气躁。自己和野分都是男人，却觉得那家伙身上的点点滴滴，一个表情，都能牵动自己的情绪。
　　津森走到卧室的门口，黑暗中野分躺在自己的床上，在被子下安静地睡着。
　　每天在一起工作，每天看这个人的脸，每天和他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因为他的一个笑脸，自己会充满了干劲；也会因为他的难过，灰了整个天。可是即使他是自己喜欢的人，就躺在面前的床上，离自己这么近，任何一个生理正常的人都会想要把这个人拥入怀中吧。
　　“对不起。”
　　如果不想和喜欢的人融为一体，那是不是说明自己还是不够喜欢他。
　　很矛盾，却也不是不喜欢——这是，谁都无法代替的情感。
　　“...我知道了，没关系。”八木显然是很失落，但是马上换上以往的语气，“没关系，我会幸福的，幸福地笑给你看。”
　　“哼，臭小孩。”津森笑了。
　　八木挂断了电话，津森倚在门上，眼睛有些酸痛。
　　“啊...”野分打着哈欠揉揉眼睛，陌生的房间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自己穿着昨天的衣服和衣而睡，看来是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野分掀开被子从卧室里出来。
　　客厅里很浓的烟味，茶几上摆了很多啤酒瓶，津森窝在沙发里盖着衣服睡着，并没有被野分吵醒。
　　“前辈，前辈！”野分摇着津森的肩膀，“不好意思，前辈，你去床上睡吧。”
　　“嗯，野分，啊......”津森捏捏眉头，“你醒了。”
　　“嗯。不好意思，让前辈睡在客厅。”野分满脸羞愧，津森则没事似地挠着头。
　　“没关系......的，睡得好吗？”津森站起来伸个懒腰，向卫生间走去。
　　“嗯，很好，谢谢前辈。我来准备些早餐吧，前辈，厨房借一下。”野分很利索的把茶几收拾整齐。
　　“哦，好啊。”津森嘴里叼着牙刷，从卫生间露出半个身子。看着野分忙忙碌碌，听到冰箱打开的声音，津森退回到镜子前，苦笑一下。
　　“失恋快乐。”眼圈微红，津森不看镜子，仰着脸继续刷牙。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开端
　　“那，我走了。”弘树提着两只大包站在门口。
　　在老家住了近一周，对于忙碌了一年的自己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放松。每天闻着和繁华都市完全不一样的空气醒来，听着母亲的唠叨，陪她一起去买东西，和父亲一起看棒球，然后一起吃母亲做的料理，弘树觉得自己心情变好了很多。只是，在和父母谈笑的时候，余光瞟见自己的身旁是空空荡荡，马上又会很失落。
　　家里再好，也还是想念他。
　　“嗯，路上小心。”母亲穿着粉绿色的和服，眼圈微微泛着红，嘴角却还笑着嗔怪：“下次，别一个人回来了。”
　　“我知道了。”父亲并没有出来送自己，弘树探着身子向客厅的方向，“爸，我走了。”
　　父亲没有应声，弘树拜别了母亲，上路了。
　　“哦，好的，我知道了。那小弘到家了要给我电话。”野分把手机装回口袋，心里的畅快顿时涂上两颊。
　　“你的太阳回来了？”津森经过野分的身边，看到他一脸雀跃忍不住打趣他。
　　“诶？”
　　“你的脸都快开花了。”津森笑着。还是回到过去的状态吧，就这样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玩笑，自己也会好受一点。
　　“是吗，哈哈。”这个人真是简单，什么都在脸上。如果你知道眼前的我擅自的喜欢你，然后擅自的失恋，会不会也露出难过的表情呢？
　　“上班时间，医生，咱们今天可是有两台小手术呢。”津森笑着，说给野分也是讲给自己，“现在给我好好工作。”
　　新的一年，一定会有新的事情发生，现在的自己只有怀着希望，去等待。
　　“是！”野分小跑几步跟上津森。
　　“哇，这么大的雨？！”来在医院的门口，看着瓢泼一样的雨，野分激动的一天瞬时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
　　弘树打电话来说已经到家了，下班时自己就开始有些迫不及待。虽说自己一再表示弘树回家和家人团聚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心里总有个小小的愿望，任性的希望弘树每天都在身边。于是这突然下起的大雨，浇在自己渴望到有些焦急的心上，简直是郁闷至极。
　　“哎呀，是您啊。”正在自己准备要冲进雨里时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野分回头，一个女人正朝自己笑着。
　　“诶？请问您是......”野分看看四周，确定女人是在对自己说话，有些纳闷，却也觉得这人很面善。
　　“上次在地铁站。”女人笑着。
　　“啊，是您啊。”上次自己在地铁站晃神的时候，撞到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如同那天的精致妆容，和蔼笑脸，让野分惊讶之余，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真巧呢。”
　　“是啊，我来看望一个朋友，结果看到您从里面走了出来，世界还真是小呢。”女人看看头顶的天，“看样子，要下一阵了呢。”
　　“是啊，怎么会突然下雨呢？”野分掏出手机看看。
　　“好冷啊，真是的，现在连出租车也很难叫到吧。”女人有些为难的看看四周，抱着胳膊，“有点想喝一杯热热的东西呢。”
　　“我带您去医院的餐厅吧，那里比较暖和，有茶和热咖啡。”看来雨也不像是马上会停的，野分笑着。
　　“那就麻烦您了。”女人手指搭在嘴上，很感谢又很腼腆地笑了笑。
　　两人一起来到医院二楼的餐厅，野分买了两份咖啡过来。
　　“谢谢您，真是不好意思。话说天气真是反常呢，这个月了居然还有雨。”女人接过咖啡，双手捧着。
　　“是啊。”野分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端起杯子。
　　“真是的，让您买了咖啡给我，居然还没有问过您的名字呢。”虽说用的都是敬语，女人的声音却像教小孩子一样。
　　“哦，我叫草间野分。”野分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名片，“是这家医院的小儿科医生。”
　　“啊，幸会幸会，我叫黑川百惠。”女人接过野分递来的名片，很认真地端详着，眼睛里泛着柔和的光。
　　“啊，好像停了。”野分瞟到窗外有人慢悠悠地走起来，有些兴奋的。
　　“诶？啊，是啊，停了。”女人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那我先告辞了。”野分站起身，“不瞒您说，我的恋人今天从老家回来了。”
　　“是嘛，那要快点回家咯，她一定也很想念您吧。”女人先是愣了一下，但马上笑着站起来。
　　“那我先告辞了。”野分按捺不住涌上嘴角的笑，慌忙地拎起包。
　　“嗯。”女人迟疑了一下，但马上又开了口，“那个，请等一下......”
　　“诶？”
　　“...嗯，谢谢您的咖啡。”女人打开包，拿出两张招待券递给野分，“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收下这个。”
　　“这是......”野分看了看，好像是松田隆一的木雕展。
　　“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女人很诚恳的。
　　“啊，非常感谢。可是，这实在是太客气了。”野分婉言拒绝。
　　“是我朋友的艺术展，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带着女朋友一起去吧。”女人很坚持，野分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那，我收下了，非常感谢。”野分把两张券装进包里，很认真地，“我先走一步。”
　　“嗯，再见。”女人看着野分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桌上野分的名片躺着，女人很小心地拿起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弘！小弘，我回来了！！”野分胡乱脱了鞋子冲进客厅。
　　“你回来了。”弘树边揉着湿哒哒的头发，边走到餐桌旁，“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妈妈做的料理，非要让我带回来。”
　　“小弘！”野分把包扔到沙发上，冲到弘树身边紧紧抱着他。
　　“喂！好紧，胳膊疼了，放开啊笨蛋！”弘树使劲地扭着。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都一周没有见到小弘了，我不要放开！”野分咧着嘴。
　　“傻瓜，接下来的一年每天都见你不烦啊？！还有，怎么像个孩子一样，真是的。”弘树感到自己的背后，野分的心脏跳得很剧烈。
　　“那也不要。”不再像刚才那样孩子气，而是很温柔的，一直以来的野分的声音。
　　难道是这家伙，在撒娇？原来，他这样是在撒娇，自己竟然都没有发现。
　　“呵呵。”自己真傻，其实每隔几天，他就会这么来一下，却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家伙，朝自己撒娇了！
　　“小弘笑什么？”
　　“没什么。”
　　老说他是傻瓜，其实自己才是。没关系的，你可以慢慢地教会我，读懂你。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加油
　　很久没有狠狠相拥了，一个轻轻落在唇边的吻如同□□一般把两人的□□牵动起来，等到真的回过神时，入夜已深。
　　“小弘，不好意思，旅程本来就很劳累了，我还勉强你做了这么久。”被野分抱进浴室不是第一次了，弘树却始终觉得很害羞。身上的燥热和汗还没有退去，汗味混着自己和野分□□的味道，加上昏黄的浴室灯光，让夜色显得更加淫靡。
　　水蒸气迅速地弥漫开，温度正好的水淋在身上让人觉得瞬时清爽。野分很细心地揉着后背，有力的手指一点点下滑按摩着腰部，很舒服，弘树不由自主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喘息。
　　“小弘父母的身体还好吗？”帮弘树按摩完，野分往手心里倒了些浴液，从他的脖子处开始擦拭起来。
　　“哦，很好。”弘树闭着眼睛，感觉野分的手指描绘着自己的身体，每一寸，都小心地按抚着。
　　“那就好。”浴室里回声很大，两人都是轻言轻语。
　　“我爸妈......”弘树睁开眼睛，“一直在问我，你的事情......”
　　“哦，是嘛。小弘怎么说？”野分的声音并不惊讶，相反竟有些喜悦。
　　“能...怎么说嘛，我告诉他们，总之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弘树嘟囔着。
　　其实自己真的认为，就这么单纯的傻傻的爱着依靠着生活着，就是幸福。可是时间从不停留，人都会长大，到一个不得不考虑未来的年龄——一份不得不失去激情，无奈的心情。
　　“......”野分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跪了下来，从背后将弘树搂住，“小弘的父母，会接受我们的。”
　　弘树愣住了。尽管是背对着他，自己的心事，一切，都被这个家伙尽收眼底。他一定是看出来了，自己的无奈，自己的担忧，所以才这样说，让自己安心。
　　“不管付出什么，我都会努力让小弘的父母接受我的。”野分在自己的耳边坚定地，用低沉的声音说着。
　　对不起，哪怕那只是一瞬间。
　　“嗯。”不会在动摇了，为了这样的你。我也会，付出自己的全部，给家里一个交代。
　　给你，一个交代。
　　好像很久没有好好地睡觉，弘树睁开眼睛的时候野分已经上班去了。家里和自己走之前没有什么两样，整洁，明亮。
　　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出来，弘树看到挂在门上的小志的画。
　　也就在十天前，这个家里，还有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弘树看着画笑笑，如果不是通过观察小志的表现，自己还不知道，野分那样说话是在撒娇。
　　电话突然响了。一定是野分又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吧，弘树赶忙接起电话。
　　“喂，喂...”听到这个声音，弘树忍不住笑出声。
　　“我找弘酱。”电话那头很认真的。
　　“找我吗？”
　　“弘酱！我是志！”电话那边兴奋的。
　　傻瓜，除了你还有谁叫我弘酱？！
　　“小志，有没有乖乖听妈妈的话呢？”弘树把瓶盖拧上，转了个身坐在沙发上。
　　“嗯，小志很乖，好好地吃饭，好好地睡觉，不惹妈妈生气...叔叔对我也很好。”
　　“是嘛，那就好。”看来，小志已经开始适应新的生活了。
　　“志马上就要上幼稚园了，是樱野幼稚园。”
　　“是吗？！那你可要加油啊！”
　　“嗯！弘酱也要加油！”
　　“诶？”自己也要，加油？
　　“弘酱野分都要加油！”
　　弘树笑了，有些酸涩的。小孩子不会知道，大人的世界是多么的复杂。说一句“加油”，可是明明连对方要在什么地方加油都不知道，可以说这是一句很不负责任的话。可是，这确实是自己和野分，现在，最需要的。
　　“嗯，谢谢，小志。”也许有一天，你长大了，知道了哥哥们的关系，还是会不能理解吧。
　　“弘酱...”电话那头声音突然小了很多。
　　“嗯？”
　　“我...想你们了......”有些委屈似的，小志的声音断断续续。
　　“......傻瓜！”臭小鬼，弄得自己的鼻子都开始酸起来了。弘树回头看看冰箱上的画，蜡笔涂着的三个人笑脸和冬日的阳光，瞬间如一股暖意把自己包围起来。
　　虽然没有结婚，自己却品尝到了刻骨铭心，惺惺相惜；没有生子，却体会到了为人父母，养儿辛苦。自己是多么的幸运，经历着这些平凡却又不平凡的生活，和这些可爱的人们。
　　“你乖乖听妈妈的话，如果妈妈说小志是个乖孩子，我和野分就接你回‘秘密基地’玩儿，好不好？”
　　不，如果是这个小子，会理解的。
　　“嗯！那志一定听话！弘酱再见！”
　　“再见。”弘树挂了电话，伸了个懒腰。
　　上条弘树，加油！草间野分，加油！
　　“哇，老婆回来了你果然神清气爽。”津森放下托盘，野分正擦着嘴。
　　“嘿嘿。”野分的脸微红，“前辈快吃饭吧，我回去工作了。”
　　“哦。”这个家伙，这种笑容是不经意的吧，难道这是人家嘴里说的‘卖萌’吗？津森半笑着端起汤，喝一口。
　　“哟！”对面的椅子又被拉开，福原坐下来，“看样子前辈你什么都没做啊。”
　　“嗯。”津森用纸巾擦擦嘴，费劲地咽下嘴里的汤，“干嘛？”
　　“那么好的机会。”福原拣起一块豆腐扔进嘴里。
　　“跟你无关。”真倒霉，这家伙怎么又出现了？！
　　“还是前辈...”福原捏着筷子，挑起眉毛，“你不会啊？”
　　“你说你喜欢野分的恋人是吧？”津森笑着，“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啊？”
　　“哈？”福原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家伙，现在不是很幸福吗？我觉得这样挺好。”津森慢慢地咀嚼着。
　　“真伟大啊。”福原不无讽刺地笑着。
　　“也许你一开始就感觉错了呢，我根本没有对那家伙产生你所谓的那种情感。”津森也笑了，坐直了看着福原的眼，“说实话，喜欢到底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等等...”
　　“你要是饥渴的话也去随便找个什么专业人士，别在他们中间掺和了。”津森低头继续吃饭，不再看福原的脸。
　　“呵呵......”福原大笑着摇摇头，引得周围的护士和医生全部回头看着他俩，“我越来越开始觉得，你这个人，很有意思。”
　　“那还真是不幸呢。”津森有些面无表情地嚼着。
　　福原不笑了，低下头吃起来。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不再说一句话。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初遇
　　离大学的假期结束没有几天了，虽然说学生们不会马上就回学校上课，但是老师们还是得提前到大学，开始为新的学期做一些准备。
　　除了逛了逛书店来了个疯狂大购书，去旧书店找自己感兴趣的古本以外，弘树几乎想不到其他打发时间的方式。期间福原有打过电话来，但是介于上一次的事件，自己拒绝了他想要见面的要求。
　　“啊，对了。”野分下班回家，洗过澡在包里翻东西的时候偶尔翻出了黑川给的两张招待券，“这个，后天就过期了，小弘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弘树从野分的手里接过来，正面反面都看了看：“你感兴趣吗，木雕？”
　　“也不是说很喜欢，或很有研究，只是想和小弘一起去看看。”野分擦擦头发，坐到餐桌边，“小弘要是有事的话，也没有关系。”
　　“我是没什么事情。”弘树把两张票吸在冰箱门上，拿出两瓶啤酒朝野分扔了一瓶，“接着。”
　　“谢谢小弘。”野分打开啤酒，看着弘树的背影笑了。
　　“嗯？干嘛。”腰被搂住，野□□上的浴液香味飘来，还有些湿的头发在自己的耳边蹭着，痒痒的有些冰凉。
　　“想抱你。”低低的，甜蜜的声音，甜蜜的语气。
　　“这不是已经在抱了吗？”真是的，不知道的时候不觉得，这家伙怎么这么能撒娇啊！
　　“不是，”野分笑了一下，搂着自己的手开始向下活动起来，“是这样...抱......”
　　“喂......”讨厌，不是整天在上班吗，哪里来的这么多体力？弘树捏住野分的腕，使足了劲却始终拗不过，挣扎几下，放弃了。
　　“话说，你是怎么想起来要去看木雕展的？”两人来到了会展中心，弘树看着手里的一叠宣传单。松田隆一，不是没在电视上见过，最近这个人的宣传还是挺多的。
　　“哦，是黑川女士给的招待券。”野分和弘树进入了会场。展厅很宽敞，展区空旷光线也比不是很强，零落稀疏的几件展品，来参观的人却不少。
　　“诶？黑川......”弘树拧着眉头，“没听说过你认识叫黑川的女士啊？”
　　“嗯，也是偶然碰见的，一起喝过咖啡，作为谢礼给了我展出的招待券。”野分倒是不以为然，扯着弘树走向一个展品，“哇，小弘，木雕真的好厉害呢。”
　　“喂...”这个人真的是没有一点自我保护意识吗，“这样突然遇见的人，你就这么轻易地搭话，还喝咖啡...”
　　“让我看看，这个作品叫‘等待’，好像...很复杂的样子......”野分翻看着手里的简介。
　　“野分...”
　　“放心吧，小弘。”野分一脸灿烂，放下手中的宣传册，“我已经有小弘了，没有人比你更吸引我。”
　　“谁说的是那个意思啊？！你这个家伙，在外面还...”弘树脸颊发热，抱怨地看着野分。
　　“草间医生，您来了！”两人正在那儿小声玩笑着，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啊，是黑川女士。”野分忙走过来打招呼，“非常感谢您的招待券。”
　　“哪里哪里。诶，您不是要带恋人来的吗？”黑川很和蔼地笑着。
　　“是的，这位，”野分把弘树引到黑川的面前，“上条弘树，是我的恋人。”
　　“......”黑川的脸顿时愣住。
　　“您好，我是上条，初次见面。”弘树有些惊讶野分会在公开场合这样介绍自己，索性他们目前是站在展厅的角落，人不是很多。
　　“...您好，”黑川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几秒钟后才松弛了下来，笑道：“上次听草间医生提起您来呢。”
　　“今天非常感谢您的招待。”弘树抬起头，在视线和黑川交汇的那一瞬间，感觉呼吸，停了一下。
　　“是我朋友的展出，希望你们能在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上午。”
　　那眼睛...
　　“非常感谢，其实我们俩的工作都很忙，能这样一起出来的机会真的不多。”
　　鼻子...
　　“是嘛，那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嘴...
　　“哪里，您太客气了。说实话，我原来没有怎么研究过木雕......今天来了一看还真有意思呢。”
　　神态...
　　“是嘛，其实木雕这个东西......”
　　弘树有些听不清楚了，两个人的谈话，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两张近乎一样的脸在热烈地讨论着。女人的皮肤保养的很好，并不显老，但是还是一眼可以看出来。
　　她应该是！
　　“您慢走。”野分送走了黑川，转身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弘树，“小弘。”
　　野分的妈妈！
　　“小弘怎么了，脸色不是很好。”野分赶紧摸弘树的额头。
　　“......”这个人，难道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吗？
　　“怎么了，是不是早上吃坏了东西，小弘，你怎么了？”野分开始有点着急。
　　“...好像，有点不舒服。”弘树捏紧着手里的宣传册。
　　“我们走吧，去喝点热的东西。”野分心疼地看着弘树。
　　“嗯。”他真的没有意识到，还是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弘树朝黑川的方向看了看，颇高挑的身材，精心打理的一丝不苟的盘发，黑色的套装一看就是高档的质地，在和别人说话时所流露出来的气质。
　　就在弘树盯着那个背影看时，像是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女人回了头。
　　两人目光再一次碰撞，黑川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被很认真地看着，弘树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不好，这个感觉，非常不好。
　　黑川忽然笑了，慢慢地鞠躬行了礼，弘树赶紧回礼。在女人抬头的瞬间，弘树突然感到自己的感觉，被证实了。
　　“黑川，你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看到有些惊讶的弘树和野分走向门口，黑川笑着回过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家父目前，只能说是在维持。”虽然说着这种话题，黑川脸上却并没有很难过的表情。


第41章 第四十章 迷雾
　　“哎，原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男人叹了口气。
　　“是啊。”黑川浅浅地笑着。
　　“老师，这边请。”展厅的门口突然骚动起来。松田隆一，在秘书等人的陪同下走进了展厅。
　　“请代问你父亲好。”男人看了看表转身离开，黑川目送男人的背影，而后慢慢地走到作品“等待”的面前站定。
　　松田隆一小声和秘书说了句话，见秘书带着人群走开，自己则慢步走到黑川背后一米多的地方，停下来：“我以为，今天，你不会来了。”
　　黑川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你等到了吗，要等的人？”松田走到黑川的身旁，浑浊的眼睛露出些温柔。
　　“一个等到了，一个迟到了。” 黑川轻轻回头，看了看松田又转回来，语气中闪过一丝失落。
　　“人生，总是存在着变数。”松田看向自己的作品，“错过，有时候也是最美的。”
　　“我也曾经有过吧，快乐。”黑川一直微笑的嘴角垂了下来，眼睛也变得暗淡无光。
　　“每当下雨的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个会漏雨的房间。”松田抱起胳膊，看着天花板。
　　“我已经不记得了。”黑川笑了。
　　“忘记，也许，对你是好的。”松田看着黑川的表情，有些无味地自嘲起来。
　　“我也曾经这么天真地想过。”黑川突然转身，眼神坚定的，“但是，这次我不会错过了。”
　　离开了展厅，野分和弘树来到一家咖啡馆。有一种焦急的，想要确认什么似的心情，弘树的眉头始终没有纾解，手指在咖啡杯上上下摩擦着，脑中则努力搜寻着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小弘，好一点没有？”野分把手搭在弘树的手背，小声地问。
　　“好了，人家会看到的。” 弘树小声地抱怨，野分笑笑，松开了手。
　　“早知道这样今天就应该让小弘在家里休息的。”野分作检讨一般没精打采，两只大手捏着小小的咖啡杯，看起来很不协调。
　　“那个...”弘树舔了舔嘴唇，盯着桌布上的格子花纹，“那个黑川女士...”
　　“嗯。”
　　“好像......很眼熟，是不是？”弘树轻轻挑着眼看看野分。
　　如果真的，那个人，是野分的妈妈的话......
　　“诶？有吗？我倒没有觉得。”野分一脸不以为然地端起杯，看着弘树的表情突然笑了，“啊，小弘果然是在吃醋。”
　　“没有啊，你要我说多少...遍。”有些激动，弘树想要发火却又不敢大声。
　　“其实，我和黑川女士第一次见面也是不久前，有次回家下电车的时候走神不小心撞上了她。后来小弘从老家回来的那天，在医院的门口等雨停时又偶然遇见了她。”野分耐心地解释道。
　　看来，他真的没有察觉。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急骤，弘树咬着自己的嘴唇。
　　也许，就像野分说的，那两次相遇真的只是偶然。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却有种很强烈的感觉，那些偶然，来的有些蹊跷。
　　“嘿嘿，我好高兴。”野分笑了，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趴在桌上，头朝着窗外。
　　“什么？”弘树喝一口咖啡，眉头拧得更加厉害——自己居然忘记放糖了。
　　“小弘为我吃醋，我好高兴。”野分像是很满意的，转过脸看着弘树，两只眼睛快眯成一条缝。
　　如果可以偶然，在过去的那么多年，为什么没有这种偶然？
　　为什么在最近这短短的时间内突然冒出了两次偶然？
　　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那么辛苦地生活，现在却突然出现，这到底算什么？！
　　“小弘...” 看弘树煞有心事似的，手指抠着杯子，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桌布，野分忽然有些担心。
　　你想扔掉就扔掉，想找回来就找回来，把野分当成什么了？！这样对野分来说......
　　太残忍了！
　　“小弘？”突然被野分从自我意识中唤醒一般，弘树嘴微张着看着满脸担忧的恋人。
　　好心疼，这个笨蛋。
　　“小弘今天的状态真的不好呢，我们回家吧。晚饭我就煮一些粥吧，小弘一回家就上床休息，好吗？”野分拿出钱包站起身去结账。
　　如果有一天，正如我所猜的，那个黑川就是你的母亲，你会怎么做呢？
　　弘树看着野分的身影，摇摇头按了按眉心。
　　“没钱了，你呢？”和药师丸走出小钢珠店，冈部把钱包放回到口袋里。
　　“只有几千块了。”药师丸浑身上下翻着，笑了，“怎么办？”
　　“等等。”冈部掏出手机，在一堆通讯录中翻着，“喂，优奈，我。”
　　药师丸哑笑一下，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
　　“你有钱吗？我现在可是无家可归了。”冈部给药师丸使个眼色，两人都窃笑起来。
　　冈部背过身去，小声地和电话里的女生说着什么，药师丸则站在路边伸懒腰。过了一会儿，冈部扭着脖子懒洋洋地走过来。
　　“多少？”药师丸连头都不回。
　　“五万，她说自己最近也没什么钱。”冈部把半截烟扔在地上碾了一下。
　　“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呢。”药师丸看着街对面，“你为什么不和那个里咲继续交往下去？那妞可是个有钱人。”
　　“那个啊，牙齿长得太难看了。”冈部一脸厌恶，在药师丸的坏笑声中，两人摇摇晃晃地走到十字路口。
　　忽然，药师丸扯住了冈部的袖子。街的另一边，弘树和野分正站在马路边等出租车。
　　“干嘛？”冈部顺着药师丸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个，哦。”
　　“你说，橘和他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药师丸看了一眼绿灯，准备过马路，一回头冈部却停在原地。
　　“你喜欢她，是吧？”看到冈部面色青灰，药师丸猜也猜到是因为什么。两人自圣诞节之后就没怎么去上课，一半是因为给自己的教授下了迷药，另一半，则是因为橘麻衣。
　　“呵呵。”冈部冷笑一下叹了口气。
　　“怎么办？”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一样，药师丸有些不耐烦地打着个哈欠。
　　“跟上。”冈部拍拍药师丸的肩膀，颇有些不好意思的。
　　“反正也没有什么好玩儿的。”药师丸笑着又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第42章 《爱的教学》番外一 小别胜新婚
　　“呵呵...”想起刚才野分撒娇的样子，弘树还是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小弘，这里很怕痒吗？”野分的舌尖离开了弘树的脖子。
　　“也不是。”自己心里想的怎么可以告诉他嘛？！弘树红着脸推开野分，“你不去洗澡？”
　　“不要，小弘先告诉我，你刚才在笑什么？”野分很较真。
　　“没什么啦，你好烦啊！”弘树继续用毛巾擦着发梢，看看餐桌，“你不吃，那我先把这些收起来。”
　　“小弘，不好意思。”野分低着脸。
　　“诶？”弘树莫名其妙地回头，野分已经走到自己身边弓下腰，“笨蛋，你干...喂哇啊啊！”
　　被野分从腰抱起扛在肩膀，弘树吓了一跳，马上开始挣扎起来。
　　“混蛋，放我下来，放开我，你这是干嘛？”弘树的拳头不停砸着野分的后背，被砸的那位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径直走向弘树的卧室。
　　“...”野分把弘树仰面放在床上，俯下身，“小弘，快告诉我，你刚才在笑什么？”
　　“你，你是笨蛋吗？怎么，就那么想知道？”弘树本想发火，可是被野分脸上的表情逗的，忍不住又想欺负他。
　　“嗯，想知道。”野分很认真地看着弘树。
　　“哼哼，”弘树笑了，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我要是就不告诉你呢？”
　　“......”野分愣了一下，直接衔住了弘树的嘴唇，舌头灵巧地撬开牙齿在口腔中狂乱地扫荡起来。
　　“！！！”一个长达半分钟的吻，酥麻的感觉波浪般从腰际漫向全身，弘树喘不过气来，见野分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样子只好用两手奋力去推野分宽阔的肩膀。
　　“哈...”野分松开了弘树的唇却一步不让，眼神在使坏一般，嘴唇轻碰着弘树被唾液完全浸湿红润的嘴唇，“小弘不说，我就用自己的魔法了。”
　　“什...什么魔法？”弘树觉得有种危险的味道在空气散开，“喂！”
　　“我的魔法，”野分很快地脱掉自己的上衣又笑着趴下身来，两只大手从弘树的腰间开始上划，温柔而有力地将弘树的腕按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一脸警惕的弘树，“只给小弘使用的魔法。”
　　“只给...嗯......”嘴唇被舔了一下，双手被高高地举过头顶固定住，野分的嘴角挂着□□，指尖触着弘树的嘴唇，慢慢下滑，下巴，喉结，锁骨，最后停在胸口上。
　　“小弘很喜欢我碰这里，对吧？”野分的指尖隔着衣服在敏感的区域划着，没过几秒衣服下的柔嫩就倔强地站立起来。
　　“喂......你这个...”弘树的呼吸急促着。自己是喜欢被野分碰触那里，每次做的时候野分总是会不厌其烦地吮吸——那是手指绝对达不到的舒服感觉。
　　小弘好可爱，这么有感觉啊。”野分的头缓缓下滑，在弘树的胸口停住，却不继续，而是隔着衣服呼了一口热气。
　　“你这个混蛋，要做就做，不要这样......”卫衣很薄，野分口中的热气很快渗透进来，让人觉得又痒又热。这简直就是在折磨自己嘛？！！弘树红着脸催促起来。
　　“小弘不要着急嘛，啊，看来，”野分的手指顺着弘树起伏的肚子下滑，“小弘已经很着急了啊。”
　　“你！你放开我！”并不抚摸自己，而是用手指描绘着裤子里呼之欲出的欲望，弘树看着野分一脸的游刃有余气不打一处来。
　　“不要。”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弘树，野分笑得更开心了，手轻轻抚上了弘树已经精神抖擞的地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着，“小弘不说，我就不开始。”
　　“我说，我说！！！”弘树彻底放弃了。再被野分这样欺负下去，估计自己得难受死。
　　“因为你刚才在撒娇，好了吧？！”弘树顾不上别的，大声地喊了出来。
　　“诶？”野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纳闷地看着弘树。
　　“因为你跟我撒娇，我原来都没有注意到......”不敢看野分的脸，弘树小声嘟囔着，“我以为你从来都不会给我撒娇的。”
　　“就因为这个？”野分松开了弘树的手。
　　“要不你以为是什么？”弘树蜷起身子，背对着野分，“其实我也是在笑自己，这么多年了，对你好像还不了解一样。明明每天都在一起，却连你在撒娇给自己都不知道。”
　　“我原来老是在想你为什么不撒娇，等到你今天真的撒娇了，突然觉得，&￥@#*...... ”最后的几个字，弘树越说声音越小。
　　“哈？小弘说什么？”野分看到弘树又侧过点身子，赶紧去扳弘树的肩膀。
　　“...”弘树的耳根灼热着，拉过野分的外套捂在脸上，“很让我心动，行了吧！！！！”
　　“.........小弘！！”野分从弘树的手里扯掉自己的外套，重新趴回弘树身上，“小弘，不好意思，我刚才那样欺负你不对！！”
　　“你知道了就好！现在给我去洗澡去！”弘树红着脸，用脚蹬着野分的肩膀，却被野分把脚抓住搭在肩膀上。
　　“不要！现在我还哪有心情洗澡？！小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努力做的，会让小弘舒服的！”野分快乐地。
　　“不是这样的！！！！谁让你这样努力了？？？！！！！”弘树眼睁睁看着野分三两下扯下自己的裤子。
　　“小弘放心交给我就好了，我现在会好好使用魔法的！！”野分推起弘树的卫衣。
　　“那种欺负我的魔法不许再用！！！！”弘树使劲扭动着。
　　“不是的，我最厉害的魔法还没有用呢。”野分用鼻尖蹭着弘树的鼻子。
　　“什么？”
　　“小弘。”
　　“什么？？？！！！”
　　“我喜欢你。”
　　自己就是个笨蛋，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每次都有，推翻自己一切的魔力。
　　“不要啦..........已经没......没劲了...别...这么深......慢一点！！”已经不知道奋战了多久，床单已经湿透，鼻子里充斥着两人□□的甜腥味和汗味，弘树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不要，不要。”野分的汗水一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眼睛里涌动着要吞噬自己一般的□□，“小弘，再一次...好吗？”
　　别再撒娇了，求求你了。
　　我，明天，还起得来吗？


第43章 第四十一章 换位
　　从木雕展回来后的几天，野分再也没有说起过黑川。这让弘树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野分的工作开始忙起来，连续两天没有回家。弘树一人在家闲来无事，给家里做了大清洗。
　　“哟，上条！”宫城打来电话，说好久不见，想一起喝酒。弘树正在家有些闷得发慌，听到宫城的提议便爽快赴约，两人在一家小酒馆里见了面。
　　“教授，你......”看到一身便装的宫城，弘树还真有些不习惯。
　　“怎么了？哇，你怎么看起来......”弘树脱了外套拉开椅子坐下，宫城则紧盯着他的脸。
　　“干嘛，我脸上有什么吗？”弘树看着一脸诡异的宫城。
　　“可以啊，上条。”宫城笑着端起酒杯，凑到弘树的耳边，“找年下的就是好处多多，是不是？”
　　“教授你自己不也是。”弘树招呼老板，“麻烦老板，我要一样的。”
　　“嗯，可以这么说吧，哈哈，怎么说呢？”宫城挠着头，“和那个小鬼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又变年轻了似的。”
　　“呵呵。”明明自己就是个大孩子。烧酒上来，弘树赶紧给宫城添满，又给自己倒上，“教授，今年也请多多关照。”
　　“我也是，今年也要拜托弘树你照顾了。”宫城的脸微微红着。
　　酒馆里有些吵闹，却很温暖。两人剥着毛豆聊着新年，课程，新淘换到的古本，不觉之间都喝的有些晕晕乎乎起来。
　　“我觉得......那个就是...那家伙的妈妈，可是，他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两人明明就长得那么像嘛！不是妈妈，也许是姨妈，是姑姑，总之那一定是他的亲戚！”弘树放下杯子，“教授你知道吗，那家伙多么倔，多么要强。原来，他，一个人打过六份工。六份工啊！......”
　　虽然，野分从来没有觉得曾经打六份工很辛苦，但是弘树心里却一直难以放下。如果，如果野分从小也有一个完整的，哪怕是普普通通的家庭，他也不会这么辛苦，这么严格地要求自己。
　　“我懂，我知道你心疼他......”宫城拍拍弘树的肩膀。
　　“他是没有发现，或是发现了不想和我说？那家伙，总是...什么都闷在肚子里。”弘树揉揉鼻子，“明明比我小，却老是说要照顾我照顾我什么的...那个笨蛋。”
　　“其实，我觉得上条你应该从别的角度去想想。”宫城叼了支烟在嘴上，眯着眼睛，“那家伙，现在无论是在工作还是在生活上，都很出色吧。”
　　“嗯。”弘树点点头。
　　“那家伙很努力呢，是吧？那么小就被抛弃了，又在孤儿院那种环境长大，他一定是很希望被肯定，被认可，所以才会那么努力。”宫城点燃了烟。
　　“被认可...”弘树眨眨眼。
　　【“我害怕，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我怕给不了小弘好的生活，怕给不了小弘足够的安全感。我想被小弘需要，却又害怕达不到你需要的那种标准。”】
　　“对。就拿我的那个小鬼来说吧，他也很努力。我知道他的担心，他的害怕，有时看到他在那里很笨拙地想要弥补我们之间的差距，或者说是那么多年的空白，觉得很好笑，但更多的时候，我觉得非常感动。我不能阻止他的这些努力，因为那是他想要去做的事情，因为我想要做的事情，所能做到的只有告诉他，‘你真棒’。”宫城盯着手里的烟，好像很骄傲地，微微眯着眼睛。
　　“......”自己，真的很少会夸奖野分。弘树忽然觉得有些自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他的母亲，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是相认，还是其他，都是他自己必须要做出的选择，你就算不甘心也不能阻止。”宫城把杯子送到嘴边，又拿下来碰碰弘树手里的酒杯，“放心。”
　　“嗯。”也许，在期待野分做出改变的同时，自己也应该做出相应的改变。
　　到底是宫城教授。弘树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举起手笑着：“老板，这里，再两瓶。”
　　“怎么都要挑着这个时间！”津森满头是汗，默默在心里骂道。下午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医院里一下涌入了大批伤者，小儿科里也乱作一团，到处是受伤的孩子的哭声。就在这时，又有两个家长抱着一个大哭不止的婴儿进了儿科。
　　“请你们先稍等一下，医生马上就会过来的。”护士安慰着家长。
　　“小孩子怎么了？”福原有些慌乱，自己几乎帮不上忙。看到这对家长没人接待，便走过来摸摸孩子的脑门。
　　“都是你，一天到晚不管我和孩子，现在想起来做爸爸了？！”女人摸着眼泪骂着身边的男人。
　　“我挣钱养家很容易吗？你知道我在公司的压力有多大！我也想陪你陪孩子，可是如果我不去工作谁来养活你们？！”男人的火被勾了起来，声音马上高过身旁的女人。
　　“打电话马上准备手术室！”津森拍拍长谷川的肩膀，火速走到刚进门的家长身边，“孩子怎么了？”
　　“不知道，哭了很久了，好像也有点发热...”孩子的母亲抽泣着。
　　津森很快把孩子放平在身边的病床上，轻轻解开包裹着婴儿的小被子，把衣服撩起来检查了一番，看到孩子有些发肿的腿，按了按，谁知婴儿马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孩子腿骨折了。”津森站起来，朝着身边的福原，“告诉水野，这里有一例婴儿骨折！”
　　“哈？这么小就骨折了？你怎么做母亲的？！”孩子的父亲生气地朝着妻子大喊起来。
　　“我...我一直有看着......”孩子的母亲傻了一般。
　　“我告诉你，如果哲出了什么问题......”孩子的父亲怒目圆睁。
　　“够了！”正要离开去做手术准备的津森倒回来，“孩子不是母亲一个人的责任，现在不是你们推卸责任的时候，最难受的是孩子！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在这里吵架！”
　　“津森医生，请到七号手术室！”门口护士焦急的。
　　“我知道了。”津森叹口气，头也不回地朝手术室方向走去。
　　凌晨三点，津森和野分结束了九个小时的手术，两个人晃晃悠悠地回到休息室。
　　“辛苦了。”福原赶紧站起来，给两人端来两杯咖啡。
　　“谢谢。”接过咖啡，野分只喝了一口就摊在沙发上。
　　“啊，津森前辈，那个骨折的婴儿已经住院了。”看着眼前两个快要虚脱的男人，福原有些心疼起他们来。
　　“哦，我去看看。”津森颤巍巍地站起来。
　　“......”福原想劝津森休息，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轻轻跟着他走出来。
　　“医生。”孩子的爸妈都守在医院，一直没睡都小声地说着话，看见津森进来都站了起来。
　　“现在睡熟了。”津森轻轻地摸着孩子的头，“烧也退了。”
　　“婴儿骨折有时候是不容易被发现的，外表看起来只是有点肿，但孩子实际上是很痛苦的。他还不会说话，根本没有办法表达自己哪里难受，这时父母如果在一旁吵架的话，只会增加孩子的痛哭，让他更加不安和无助。”津森把听诊器的听头捏在手心里，过了一阵，放在嘴边呼出些热气，然后轻轻放在睡熟的婴儿的胸前。
　　“爸爸妈妈都在身边，他的心跳很平缓，很安心呢。”听筒不是冰的，孩子撅着小嘴沉沉地睡着，津森的眼睛微垂着收起听筒，“以后别在孩子面前吵架了，别看这小家伙只有这么大，他是可以懂的。”


第44章 第四十二章 纷扰
　　“谢谢您，医生。今天，实在是非常的抱歉！”两位家长都有些不好意思，津森笑笑走出病房。
　　福原低着头站在过道里，看到津森出来微笑一下。
　　“干嘛？”津森一脸倦容，精神有些松懈下来，手插进口袋。
　　“那个......”福原用手指蹭蹭鼻头。
　　“不好意思，我累惨了，不想说话。去宿舍睡了，你跟野分说一下。”津森低下头走过福原身边。
　　“嗯，辛苦了，晚安。”福原跟在津森背后慢慢走着。看津森头也不回地走开，福原回到了休息室。
　　“诶？前辈呢？”野分睁开发红的双眼，看到福原一个人进来便问道。
　　“哦，去休息了。”福原偏偏脑袋，笑了，“津森前辈......其实，蛮帅的。”
　　“嗯？”野分躺在沙发里，头枕在手上，“是啊，前辈很帅的，尤其在手术室的时候，遇到任何情况，都那么沉着...冷静，帅极了......前辈...教了...我......”
　　野分睡着了，福原看了一眼，随手拿了件外套给他盖上，关了灯。
　　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福原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街道。城市光雾弥漫，月亮显得不再清晰。夜本是静谧的，可是感觉那份宁和 ，并不属于自己一般。
　　“一个月。”福原轻声念着，心乱如麻。
　　马上就要结束了。
　　“小弘不要出门了，我等会儿去买一些就是了。”车祸受伤的患者全部得到了治疗，野分已经在医院呆了四天，今天终于可以回家了。
　　“那就拜托你了，自己小心点，我来做晚饭。”弘树在电话里不放心地叮嘱着。
　　“嗯，我知道了。”好想念小弘啊，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一直持续着这种几天才能见一次的状态？野分叹口气走进电梯。
　　“等一下。”津森冲进电梯，“回家啊。”
　　“是啊。前辈最近都不休息，身体会受不了吧？”看津森的脸瘦了一圈，野分有些担心的。
　　“没事，我很好。”电梯门关上，津森看着楼层数的跳动，“你对谁都这么温柔，小心你家的那位吃醋。”
　　“呵呵，没关系的。”野分笑着，“小弘知道的，前辈是前辈。”
　　“...嗯，那就好。好好休息吧。”津森不回头，“我到了，明天见啦。”
　　“前辈辛苦了。”不光是小弘，自己身边还有很多值得自己去努力追赶的人。
　　在医院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医生，在家里成为小弘的坚强后盾，这是自己未来的人生目标。
　　按下了下行键，野分觉得自己又干劲满满起来。
　　买了茶叶，野分又顺道买了一些啤酒和下酒的零食。左手提着一大包换洗的衣服，右手拎着买来的东西，野分正慢悠悠地走着，忽然身旁传来汽车的鸣笛。
　　“您好。”车窗落下，黑川百惠向野分招手。
　　“啊，是黑川女士，您好。”野分弓下腰，看到是黑川，笑着打招呼。
　　“看到背影我就觉得是您。”黑川打量着野分，“您这是要回家吗？要不要我送您一程？”
　　“不用了，我也就再走几步路。”野分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您。”
　　“正好我的事情也办完了，没关系的。”黑川打开车门，眼神继续邀请着。
　　“那就...失礼了。”野分虽有些为难，但是恭敬不如从命，只好上了车。自己也有些纳闷，最近经常可以遇见，这个黑川女士；更有些纳闷的是，自己觉得这个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非常的熟悉！
　　“儿科医生很辛苦呢。”黑川打着方向盘，“那天的展览您和您的恋人，我记得是上条先生，你们喜欢吗？”
　　“嗯，很喜欢，非常感谢您的招待。”野分礼貌地笑着。
　　“您和上条先生在一起多久了呢？”黑川在倒视镜中看着野分。
　　“嗯，很多年了呢。”野分的表情瞬间舒展开来，“我对小弘是一见钟情。”
　　“是嘛，那真是...”黑川看着自己的手表，嘴角有些僵硬的，“草间医生...的父母，还好吗？”
　　“诶？啊，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亲生的父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野分很自然地回答道。
　　“对不起，问了很不该问的问题呢。”黑川觉得呼吸有些不畅起来。
　　“没关系的。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不好的话题。”野分盯着自己的膝盖，“也许在其他人的眼中，在孤儿院长大是很可怜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我，很健康，很幸福，而且现在我还有了家，有了恋人，所以即使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我也过得很好。”
　　“......啊...那就好，幸福...就好。”黑川的嘴角苦涩地笑着，手捏紧方向盘。
　　“啊，我到了，就是这个公寓。”野分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黑川心中的消沉。
　　“嗯，祝您今晚好心情。”黑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地笑笑。
　　“您也是，谢谢您送我。”野分关上车门，给黑川招招手，走了。
　　【“即使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我也过得很好。”】
　　黑川看着野分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呼吸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喂，是我，黑川。”黑川望着公寓楼的灯光，“麻烦您再帮我查一个人，上条弘...我想想......”
　　自己，也许从来就是一个不被期待出现的角色——不论是对那个人，对父亲，还是对孩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
　　“上条弘树，就是这个人，越详细越好。”黑川挂了电话，发动车，猛踩一脚油门。
　　“又是黑川？”弘树筷子上的豆腐掉进了碗里。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呢。”野分端起碗喝着汤。
　　喂！这根本就不是奇怪这么简单好吧？！
　　“难道，我很吸引这个年龄段的女性？疼！”被弘树敲了脑袋，野分揉着被敲的地方，反而笑得更开心。
　　弘树觉得心里很乱：现在果然是照着自己猜测的方向去了，那么这就不是件普通的小事了。可是手上什么证据都没有，不能做出任何的反应。
　　“啊，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和小弘说的。”野分突然放下碗。
　　“诶？快说。”难道，难道这家伙也意识到了什么了？！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野分向前倾倾身子。
　　“嗯。”快说啊，急死人了！！！
　　“虽然说小志回去了，可是我已经习惯和小弘睡在一起了。”野分的眼睛忽然变得炯炯有神。
　　“哈？”
　　“所以说，我们以后就不分开睡了，好不好小弘？”
　　我放弃了，这个笨蛋。
　　“......”弘树端起碗，把碗里的汤一饮而尽，“随便你...好了。”
　　“谢谢小弘，小弘最好了！”野分眯着眼。
　　算了，只要这个家伙高兴，怎么都好。


第45章 第四十三章 黑暗
　　野分抱来自己的被子，看到弘树很自觉地只占了一半床躺着，忍不住在门口站着傻笑起来。
　　本想和弘树多说几句话，谁知刚挨到枕头，眼皮就沉重地搭下来，野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野分...” 这家伙，真的好会撒娇。弘树看着睡着的野分略微发青的眼圈，伸手捋了捋他额头的碎发。
　　瘦了。
　　手停在野分本来就很清瘦的脸，弘树抿起嘴，拇指温柔地摩挲着。
　　好想对你说，我们换一换，好不好？
　　傻瓜，让我来照顾你。
　　“晚安。”摘掉眼镜关了灯，弘树轻轻将野分的头揽入怀里。睡梦中的野分好像很喜欢这个姿势，蹭几下紧贴在弘树的胸口。
　　好想让你知道，不管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的身边。握着你的手，别忘了我永远都在你一回头的距离——一步不让，一步不离。吻着野分的头顶，弘树搂紧着怀里的身体，闭上眼睛。
　　早上吃了弘树准备的爱心早餐，又被送到门口，野分像充足了电一般迈着轻快的脚步出了门。
　　快要开学了，弘树一整天都坐在电脑前准备新学期的讲义。
　　宫城教授最近研究的课题都很有趣，相比之下自己的研究总感觉有些停滞不前。接下来是不是也该朝着教授这个职称努力一下了呢？弘树嘟着嘴用铅笔敲着脑门。
　　“啊啊啊啊，烦！逛旧书店去！”趁天还没完全黑透，弘树迅速套上外套出了门。
　　一阵凉风钻进脖子里，春天怎么还没来？弘树打了个冷战，估计自己是穿的太单薄了。正犹豫着是不是回家去拿围巾，有人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上条教授。”弘树一回头，冈部正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一只手忽然捂住了鼻子，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鼻的气味。
　　糟了！！呼吸困难，弘树瞪圆着惊恐的双眼，两手死死扣住捂在嘴上的那只手使尽全身的力去扯，可是只挣了几下就觉得意识渐行渐远，身上的力气犹如浮丝，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到。
　　“快！！”冈部拉开车门，抱起弘树瘫软的双腿，和药师丸一起把不省人事的他塞进车里。
　　“野分，今天不能回家了哦。”津森路过病房，看见野分正在给一个小病号摆弄着吊瓶，凑进去说了一声。
　　“我知道了。前辈，你是不是很多天都没有回家了？”野分跟着津森出了病房。
　　“嗯，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我可不像你，家里还有人等着。”津森把病例薄交给护士，推开休息室的门。
　　“哟。”福原跟在野分的身后进了休息室，“那个被截肢的小女孩醒了，现在还不知道实情呢。”
　　“当时的情况只能那么做，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津森吐着烟，脸上露出些无可奈何。
　　“要告诉那么小的孩子这种事，你们也真的不容易。”福原点点头坐在津森的旁边。
　　“有时候，我真讨厌，这个职业。”津森站起来，把手里的半支烟熄灭，甩上门走了。
　　“前辈的压力好像很大。”野分接了一杯水喝。
　　“是前辈主刀吗？”
　　“嗯，当时是前辈当机立断，并且成功地做完了手术。其实我看到了，动刀的那一刻前辈眼中的难过——前辈，真的是很专业的医生。”
　　【“也许你一开始就感觉错了呢，我根本没有对那家伙产生你所谓的那种情感。”】
　　自己，为什么有种，在徘徊的感觉？
　　福原盯着打火机的火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好难受，喘不过气......
　　“哈，这是什么，全是一个人？！小弘，今天晚饭吃什么，额。”
　　“小弘，人家今天要晚一点回家哦，你早点睡哟。”
　　“彰，混蛋，你好恶心！人家明明没有那么写。”
　　好黑......自己是在...哪里......什么人在，说话......
　　“？！！！！”弘树恢复了意识，想要说话却觉得脸上直发紧——嘴被封住了吗？怎么睁不开眼？眼睛，眼睛也被蒙住了吗！？
　　“哎，拓也，你说这个家伙是那个吧，啊，那个？”
　　“真的假的，这可是大新闻啊！不过说来也是，你看，全部都是他和那一个人的照片...我靠不是吧，他们俩还有孩子啊？！谁生的？！”
　　“哈哈哈哈......”
　　手机！！他们拿走了自己的手机！！！！弘树动了一下，却发现手脚都被捆住，除了可以伸直双腿以外，一点动弹的余地都没有。
　　“诶，彰，主角醒了，哈哈哈哈...”一个人的声音渐近，弘树下意识去躲避，可无奈只是徒劳地扭动着身体。
　　“我亲爱的魔鬼上条，你要我说些什么好呢......” 冈部笑着蹲下身，摸着弘树的脸，“原来你是个同性恋啊？！”
　　“！！！！”头发被猛地扯起，弘树痛苦地叫着，看到这幅光景两个人笑得更开心起来。
　　“哎，我们的大学教授是同性恋，这件事被曝光出去你可就出名了，连我们学校也会鸡犬升天吧，哈哈...”
　　“哎呦呦，多可爱的一张脸啊，我说教授，你是，被压的那个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拓也，你...哈哈哈哈哈......”药师丸捂着肚子蹲下来，脸突然一沉，“我说，你一个同性恋干嘛还和橘纠缠不清？”
　　“说话，说话啊你！！？？怎么，嘴被堵着说不出来啊？！”冈部轻蔑地笑着，手掌一下下搧在弘树的脸上。
　　“你不是一天到晚很威风吗？说——话——啊！！”药师丸站起身一脚踹到弘树的肚子上。
　　“！！！”身体上的剧烈疼痛翻江倒海袭来让弘树的脑子瞬间清醒，被捆着的双手无法使力，只得蜷起腿去保护自己被踢的部位。
　　“好可怜，可怜的让人更想做点什么呢...”冈部用脚踩着弘树的后背，“啊，对了，你说男人和男人是怎么做的？”
　　“教授，教教我们吧，你应该是最在行的，对吧？！”药师丸扯掉了弘树脸上的胶布，猛地呼吸到空气，弘树猛地咳嗽起来。
　　“我们正好也很久没和女人做了，正有些难受呢，帮我们解决一下吧，教授。”冈部的笑声阴冷，弘树听到皮带解开拉链拉下来的声音。
　　“不要...不要！！！”自己，难道要被他们......弘树耳中充斥着的两人的笑声，正如黑暗一般吞噬着自己。
　　“糟糕，听到你这样的声音我都想了呢，真是享受啊。”冈部给药师丸使了个眼色，两人抱住弘树的腿把绳子解开。
　　“放开我...冈部，你们俩不要这样，放开我！！！”弘树使劲蹬着腿，却觉得气氛开始不对，自己的皮带突然被松开。
　　“不要！！求求你们俩，不要......”皮肤接触到冰冷的地面，下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屈辱，痛苦，绝望一瞬间冲破了心理的防线，弘树恐惧地哀求着。
　　“好下流的声音啊，教授，多求几声。”身体被支起来，两腿被最大限度的分开，弘树咬紧牙关却抑制不住冲破喉咙的嘶哑哭声。


第46章 第四十四章 泥沼
　　“前辈...”找不到津森，福原来到天台。平常的样子全部不见，津森有些颓废不堪的背影孤独地坐在长椅上。福原看了一阵，慢慢走过去。
　　“......”看到身边坐下来的人递来一支烟，津森回头，福原微笑着。
　　“知道那家伙说你什么吗？”福原掏出打火机，把跳动的火苗送到津森面前。
　　“...什么？”津森低低地，嘴里吐出一缕银色的烟雾。
　　“那家伙说：前辈，很帅。”福原看着手里的打火机，“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前辈的时候，就觉得前辈很帅。”
　　津森不看福原，也不回应他的话题，安静地抽着烟。
　　“我一开始也是想逗逗你。”福原仰头看着夜空，轻笑着，“因为有一天看到前辈在看草间的眼神。明明总是那么骄傲的眼睛，那一刻却饱含温暖，总是跟护士们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那一刻的眼神，却如此认真。你应该也很害怕吧？！”
　　“什么？”津森扭过脸看着福原，表情有些厌恶。
　　“这种心理很复杂吧？发现自己被同性所吸引，又害怕又犹豫吧，每天都在想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你应该也想过要尝试，表达自己的感情，可是最终说服了自己还是你自己——即使表达了又能怎样呢？如果表达了，他会离开恋人和自己在一起吗？在一起了，能继续下去吗？自己，能和一个男人，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吗？”
　　“不要用你的专业来分析我。”津森转回来。
　　“不是害怕他会拒绝你。”福原偏着脑袋看看津森，“你害怕的是自己吧。接受不了却不得不承认，喜欢上男人的事实。”
　　“接受不了的我也接受了，反正我知道，也很清楚自己在他心里的定位。”
　　因为，我是前辈；只是，你的前辈，而已。
　　“知道弘树的恋人是他，我也很吃惊，原来我们生活的圈子竟然这么小啊。”福原吐着烟，苦笑几声，“我开始想，自己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每天还得和情敌一起工作。”
　　“放弃了？”津森笑了一下。被剖开自己的心事是很不爽，但同时是却意外地感到，被人理解的感觉。他也许没有恶意吧，大家都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仅此而已。
　　“不知道，我，现在很乱呢。”福原把头发向后捋过去。
　　两人沉默着，津森熄灭了手里的烟。
　　“换一个人试试吧，你也不赖。”津森站起来，手机响了，“喂，嗯，我知道了，马上到。”
　　“......”面对毫无征兆的津森的表扬，福原有些不适应。
　　“我先走了，三例食物中毒。”福原站起来，看津森跑着离开了天台，又坐下，浑身无力。
　　“小弘怎么不接电话呢？”打通后铃响了五声，野分有些着急的。
　　“草间医生，两个孩子发热，呕吐，一个孩子轻度昏迷！”护士一脸紧张跑到野□□边。
　　“我知道了。”野分焦急地看看手机。
　　心里有种什么事情要坏的感觉，却也说不上来。
　　“您好，我现在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在‘嘟’的一声后给我留言。”
　　“小弘，是我。我现在......”
　　“......我现在要开始忙了，今天不能回家了，小弘好好照顾自己......”听到野分打来的电话弘树挣脱药师丸的手奋力想要站起来，却换来另一轮的拳打脚踢。冈部转到语音信箱，弘树听到野分的声音不禁失声痛哭。
　　“哈哈哈哈哈......教授，哦不，小弘，你老公今天不回家了。”冈部学着野分的语气，跨在弘树的身上，用手机蹭着弘树已经扭曲的脸。
　　“寂寞吧，很寂寞吧，小弘？没事，我们会，好好地陪你的，呵呵......”药师丸扭着弘树的脸，舔着弘树的脸颊。
　　“野分......”绝望，绝望深深地掩埋了最后一丝光线，弘树的哀鸣声逐渐变小。
　　“我看看，身材不错嘛，皮肤跟女人差不多，呵呵...”药师丸扳开弘树的双腿，在一旁喝水的冈部笑着把水喷了一地。
　　“小弘，你的野分平时是怎么做的，告诉我们吧，啊？”药师丸在弘树的耳边，咬着弘树的耳垂。
　　冈部把手里的瓶子扔到一边，在厨房翻了翻，手里拎着一瓶色拉油走过来。
　　“混蛋，你干嘛？”药师丸笑着。
　　“润滑。”听到这句话，弘树不住地摇起头，药师丸则笑得更加放肆，使足了劲钳制着扭动的弘树。
　　“不要...你们，停下来，停......”冰冷的触感，顺着自己的身体滑下来，已无力挣扎的弘树拧着肩膀泣不成声。
　　“哇噢，彰，我们是不是给这家伙的老公送一份礼物啊？”色拉油在灯光的照射下晶莹，看着弘树发亮的身体，冈部眯着眼。
　　“什么？”
　　“你抓紧。”冈部从地上拾起弘树的手机，“哇，厉害，真的是好撩人呐，这家伙，我都快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药师丸笑着，“别怕，我们给你拍几张美美的照片，发给你老公，告诉他你有人‘照顾’的，而且‘照顾’得很好，好不好？”
　　“不要，求求你们，别这样，住...住手好不好？住手......”
　　“再来一张，哈哈哈......”
　　闪光灯的声音，两人凄厉的笑声。
　　“为什么......” 哭不出来了，也没劲再反抗。
　　“哈？”冈本滑动着照片，嘴角浮起一丝轻蔑，“你想知道？”
　　“我没有对你们做过什么！！！” 弘树抽泣着。空气冰冷，体温也一再降低，身体已经撑不住，不停地颤抖着。
　　“那橘呢？你对她做了什么？”冈部扯住弘树的头发，凑近弘树的嘴，“为什么？我还想问为什么呢？为什么是你？！”
　　“不是......”弘树忽然想起圣诞节的那次聚会，冈部和药师丸，都在场！
　　“说什么都晚了，教授，现在，晚了......”
　　弘树的脸颤抖着，倒吸一口冷气。
　　“野分是吧，野分......”冈部的手指在手机上滑动着，“教授，你还有什么，想对你老公说的吗？”


第47章 第四十五章 结束
　　【“不好意思，我有一个交往了很多年的恋人了。”】
　　我想，我是真心的，喜欢弘树。
　　【“我只能说，对不起。”】
　　非常，非常非常地，喜欢。
　　【“福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是，只能听你在电话里说着，对不起；一遍一遍，一遍一遍，痛得我在电话这头，只能笑。
　　【“我真心的希望，你能幸福。”】
　　这就是，自己回来的这一个月——和期待，完全不同的一个月。
　　有空暇的时候，自己会看过去毕业的相册，我们的照片，你的照片，眼前是小时候的一切。
　　【“福原，织田信长好帅，真是大英雄！”】
　　到底有多久了，应该从那时候，还是小屁孩儿的时候，自己就很喜欢粘着你。觉得幸运的是，我们竟没有分开，一起长大了。一点点，好像磁石一样，你越来越吸引看着你的我；也渐渐的，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一步步，脱离着我的世界。
　　现在，一切都在不由自主地走向结束了吧。
　　福原笑着揉揉发冷的鼻尖，嘴中冒出的白色烟雾颤抖着，被冷风卷到不知道哪里。这是干嘛，自己又不是毛头小子了，鼻子酸个什么劲啊？
　　我也不赖，是啊，不赖。
　　既然已经知道结果了，还在不愿意放弃的自己，究竟坚持的是什么呢？
　　“嘟......”你也很痛苦吧，被我这样缠绕着。
　　那就，让我来。
　　“喂。”
　　如果不能给你幸福，就不要缠绕着你追逐幸福的脚步。好像很伟大的样子，也许这样做了，你应该就会幸福的吧？
　　“是弘树吗？”
　　那么，就让我，最后做一次英雄。
　　“喂？”
　　“啊，那个，这里是警局。”
　　“弘树！弘树！”福原冲进警局，拉住一个迎面走来的警视便问，“上条弘树！在哪里？”
　　“啊，麻烦你等一下。长岛警部，好像是来找那个被绑架的受害人的。”警视回身走进过道，朝着一个正拿着文件袋的男人。
　　“哦，上条弘树是吧，现在还在做笔录。”长岛警部推了推眼镜，福原马上跟着进了办公室。
　　“上条弘树，他，出了什么事？？？！！！！”福原气喘吁吁的。
　　“我们是接到一个女士的电话，说看到楼上住的大学生和一个经常见到的年轻人把一个人抬进了公寓，觉得很奇怪，就跟上去，结果在门外听到房子里传来求救和殴打声，于是赶紧报了案。”
　　那弘树呢？弘树他现在怎么样？！”福原紧张的脑门直冒汗。
　　“我们进去的时候，被害人被捆绑着。看现场的状况，被害人有被殴打，而且......”
　　“而且怎么样？？？？！！！”
　　“而且有被，性侵害的...样子......具体我们要等法医检查完，才能做出定论。”长岛眨眨眼睛，抿住双唇。
　　“性侵......”福原的喉咙被塞住，血一时间全部冲到头顶，不觉拳头也攥紧到手指快要被自己捏断。
　　“彻......”弘树在两位警视的陪同下经过门口，看见福原杵在那里有一些惊讶，但那种惊讶很快的，被快要喷涌出胸口的委屈而取代。
　　“...弘树，弘树！！弘树你没事吧！！你哪里受伤了，你哪里受伤了？？！！”福原捧起弘树贴着胶布的脸，眼泪瞬时积满了眼眶，愤怒地扯着嗓门，“他们在哪儿？？！！那两个畜生在哪儿，我杀了他们！！！！！！！”
　　“我...我还......还好，他们...还没怎么样......的时候，就......”弘树哽咽着，很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混蛋！！！该死！！！在哪儿？？！！那两个......”看着弘树身后几个警视带着冈部和药师丸经过，福原三两步冲过去一拳打在冈部的脸上，“你们活腻了是不是？！竟然敢动弘树你们......”
　　“这位家属请不要这样，快带他们走！”几位警视费力地拦着失去理智的福原，冈部和药师丸则很快被带走。
　　“弘树，弘树你哪里受伤了？？！！除了脸上，还有哪里？”福原伸出颤抖的手摸着弘树的脸，“疼吗，该死，该死！！你哪里疼？弘树？”
　　“身上受的是轻伤，好好调养一下应该没问题。只是，精神上受的伤，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法医看看福原，很无奈地回答。
　　“我...我想回家......”弘树低着头，很小声的。
　　“警视，我可不可以......”福原征求地看着长岛，长岛点点头。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弘树！！！”福原咬紧牙，抬起头搂住弘树，“我们回家，弘树，回家。”
　　“......”弘树已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小心地扶着弘树进门，福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看着弘树缓慢地脱下外套，跌跌撞撞地走进屋里。
　　“......”弘树经历了什么样的虐待，自己不敢想象，也不愿想象。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做？！！！
　　“我给你放些热水...洗个澡，好不好？”过了几分钟，像是试探一般的语气，福原努力忍住自己快要哭出的声音。
　　弘树点点头，福原很轻地走进浴室。
　　第一次，来到弘树的家。自己有想过，来他的家，作为朋友，甚至想象过，作为恋人。只是从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今天这种情况。
　　“弘树，弘树......”走回客厅，弘树抱着腿坐在地上。看着弘树直愣愣的眼神，福原的心像被狠狠地攥住一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没事，到家了，到家了。”福原跪下来，抱住弘树的身体。
　　痛，难以表达的痛即将要刺穿身上的细胞爆发出来，福原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器官都在爆裂着。
　　过了许久，怀里的人才打了一个冷战，接着便不停地战栗起来。福原的眉头拧着，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一手抱紧着弘树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别怕，到家了，弘树。我们到家了。”
　　“野......”弘树揪住福原的衣服，肩膀不停地颤抖。
　　“野分？”
　　“嗯......”
　　我知道了，我去给野分打电话，让他回家，好不好？”福原尽量把语气放缓，像是在哄孩子一般，怀里的人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去给野分打电话，你乖乖地坐在这里，好吗？”
　　“我给他放了些热水，刚把他扶进去。”福原在门口，把大致的情况告诉了野分。
　　看着野分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福原捏捏野分的肩膀，“他......你，先好好照顾他吧...我回去帮你跟医院请几天假。”
　　“......”野分说不出话，福原感到自己手掌下野分的身体硬的如同钢筋一般。
　　“就这样，我走了。”福原拿过自己的包。
　　“......福原前辈，”野分咽了一下口水，“今天......”
　　“快去吧。”福原再次拍拍野分的肩，打开了门。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福原顺着墙瘫坐在地上，咬紧自己的拳头。
　　泪水冰冷，伴随着撕心裂肺地哀嚎，福原使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


第48章 第四十六章 暗殇
　　推开浴室的门，看见弘树抱着双膝一动不动地坐在浴缸里，野分咬紧着嘴唇。
　　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受不到任何气息，野分僵直地走到浴缸前跪下，把弘树冰冷的身体揽入怀中。
　　闻着野□□上熟悉的味道，温热的泪水慢慢溢出干涩的眼底，弘树的手松开了膝盖缓缓攀上了野分的袖子。委屈，紧紧攥着野分的胳膊，手指像是要嵌进肉里一般，弘树嘶哑着将身体深处的痛苦宣泄了出来。
　　胳膊被捏着的地方顿时火辣辣的生疼，野分闭上眼，只是更紧地搂着嚎啕的弘树。
　　默默的给弘树洗澡，吹干头发，野分脸上的痛苦仍然一点都没有褪去。一遍遍地抚着弘树的后背，见他终于安静地闭上眼睛，野分伸手去关灯。
　　“不要......”弘树忽然睁开眼，慌忙拉住野分的手，“不要关灯。”
　　那双惊恐的眼睛，瞬间刺穿了野分最后的神经。电流一般的心痛袭遍全身，野分脸上努力挤出些温柔：“嗯，不关灯。”
　　看见弘树低下头，安心地闭上眼睛，野分觉得痛已经蔓延到了指尖。
　　“......”野分接到电话就慌忙地走了，现在又看见福原一脸失魂落魄地回来，津森感觉到事态的严重。
　　“草间......前辈帮他请几天假吧。”福原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津森。
　　“我知道了。”被福原这样拜托还是第一次，津森有些无所适从，“那个，他，到底......”
　　“前辈......好难受。”福原的眼睛纠结着，嘴角却挂着无奈的笑。
　　“......”津森不知该说什么，安静地走到福原身边坐下。
　　“疼，这里，真的好...疼......”福原捂着心口，声泪俱下。
　　“我好想陪着他，看着他的样子我杀人的心都有！！可是，可是我......”
　　却什么都做不了。
　　尽管一直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可是看着福原的这一刻，津森有种感同身受的熟悉。
　　当心疼和怜惜不能传递，连心跳都是冰凉的。
　　看着福原哭，津森觉得自己也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什么都做不了，对野分是这样，现在对面前的福原，亦是如此。
　　“我懂。”津森捏着福原的肩膀，长叹一口气。
　　“野分，说话，方便吗？”福原回宿舍去了，津森左想右想还是拨通了野分的电话。只响了一声，野分便接了电话。
　　“嗯。”野分小声的，轻轻坐起身，看了看熟睡的弘树，手依旧轻轻地抚着弘树的后背。
　　“我......”津森忽然觉得有些语塞。现在打这个电话，究竟还是不合适。
　　“麻烦前辈，帮我请几天假。”电话里野分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没有一丝热气。
　　“放心，你照顾好他就是了。”津森捏紧着手机。
　　“谢谢前辈，也谢谢福原前辈。”
　　“野分...”津森咽一口口水，话到嘴边却又退回来，头脑直发胀，“那个，你别太难过，要加油......”
　　“......”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津森心里乱成一团。
　　“......比起小弘受到的伤害，我想我......”
　　电话那头不再说话，只是传来一声悠长而颤抖的叹息，津森的心一下下揪痛起来。
　　“...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听见野分这句沙哑的回答，津森瞬时流下泪来。
　　“对不起。”
　　“前辈干嘛道歉，我没事的。现在我觉得只要小弘平安，什么其他的都不重要了。”野分在电话那边很平淡地。
　　想要给他安慰，却总是在最后变成被他安慰。
　　即使自己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说，那不是你的错，不是你能预料到的事情，不要太自责。可是就在要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又觉得，此时此刻这些话是那么没有分量。
　　痛不了你的痛，这些虚无的安慰不过是些骗人骗己的符号而已。
　　结果到头来，自己果然，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野分，你要坚持住。”津森清了清嗓子，“他现在可是要依靠你的。”
　　只能，相信你，可以。
　　“嗯，我明白。”听到津森的这句话，电话那头语气终于轻松了一些。
　　“那就这样。”
　　只有能让他依靠，你才是你。
　　天蒙蒙地发亮，路灯变得不再清晰。津森看着那头挂了机，轻叹了口气。
　　弘树早上醒来，野分仍轻轻地拍着自己。
　　“小弘醒了？”看着那一双红肿的眼睛，爱怜又温柔的眼神，弘树的鼻子又微酸起来。
　　“嗯。”一晚上惊醒数次，每次醒来野分都是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眼神，同样拍着自己。也正因为他在身边，自己才安心地闭上眼睛继续睡。
　　“难受吗？”轻轻摸着弘树额头贴着胶布的地方，野分已经有些麻痹的心再次酸痛起来。
　　“......”野分指尖的味道，唤醒了伤心的记忆，弘树把头藏进野分的怀里。
　　“小弘...”
　　“我以为......”弘树揪住野分的领子。
　　“嗯。”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弘树的肩膀颤抖着。
　　“什么都看不见，身上一点劲都没有......”
　　如果可以，自己宁愿受比那重一万倍的伤，也不希望你受哪怕一点点委屈。
　　自己想要捧在手心里去珍惜的人，像宝贝一样舍不得伤害的人，竟被那样粗暴的对待。不能原谅那些人，不能原谅！
　　不能原谅，更不能原谅这么没用的自己！
　　“野分。”
　　对不起。
　　“你哪儿也不许去...”
　　小弘，对不起。
　　“我哪儿也不去。”
　　对不起......
　　“一步都不许离开。”
　　你骂我两句，打我一顿都好。
　　“一步都不离开。”
　　只是不要......
　　“野分...”
　　求求你不要......
　　不要离开这么没用的我。
　　“嗯。”
　　“抱紧我。”
　　小弘，我再也，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再允许。
　　“是。”


第49章 第四十七章 救赎
　　之后的几天，弘树多半是卧床休息，野分则寸步不离地陪着他。只是，两人都绝口不提那天发生的事情。野分每天变着花样做弘树喜欢的料理，弘树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些红润。
　　除此之外，弘树身上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野分要帮他洗澡，他很听话老实坐在那里让野分洗；睡觉的时候，他也一直会等着野分也躺下，搂住他才肯睡。这些变化，要是在以前野分会很开心，可是现在，看着像只乖乖的兔子一样的爱人，野分心里就只剩下酸涩。
　　这天早上，刚吃过早餐不久，家里的门铃突然响了。
　　“是谁啊？”野分看看弘树，两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您好，请问是上条教授的家吗？”
　　“小弘，你先会房间休息，好吗？”野分看着屏幕上几张陌生的脸，马上对着弘树说。
　　“哦。”弘树虽然不太明白，但是乖乖地站起来会房间了。
　　“您好，非常冒昧地打扰您了。”进门来的是两男两女四个人，看年纪都是五十多岁。
　　“请问，你们找上条教授有什么事情吗？”心里已猜出来者是谁，野分一脸冰冷地问道。
　　“那个，实在是对不起您了！”四个人脸上确实都写着抱歉。不想让邻居知道这件事，野分退了一步把他们让进了房子来。
　　“真的，我们有罪，是我们没有好好地教育自己的孩子，给您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真的非常非常抱歉！”四个人一进门都齐刷刷跪了下来。
　　为了孩子来谢罪，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得这样做，让人觉得凄凉又悲哀。野分看着他们头顶上冒出的银丝，叹了口气。
　　“我和他爸爸怎么也没有想到，彰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一个女人哭着，其他三个人也表情凝重。
　　“对不起，我们一定会好好地教训那两个逆子的。”一个男人捏着膝盖，低着头，“求求您，给他们一次机会！”
　　“我们什么都愿意做！怎么赔偿都可以，求求您了...请给他们一次机会！”另一个女人也泣不成声。
　　怎么可能原谅，将自己心爱的宝物伤害成那样的人？如果不将他们绳之以法，接受法律的制裁的话，那要法律还有什么意义？！野分捏紧着自己的裤子，怒火堆积在胸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野分，是谁......”弘树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到眼前跪着的四个人有些惊讶。
　　“小弘，你回去。”野分轻轻扭过脸，“这里交给我处理就好。”
　　不能让小弘再受一点点委屈，也不能让他再想起跟那天有关的任何一点事情！
　　“上条教授，您是上条教授吧！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我们是替两个逆子来谢罪的，求求您，原谅了他们吧！”两个女人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两个男人也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小弘，你回去休息，别担心。”野分心疼地走到弘树的身旁，轻拍着他的肩膀。
　　“拜托了，求求您了。您...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一个男人也抹起眼泪来。
　　压抑。
　　房间里充斥着压抑，野分听到自己的指关节咯咯作响。就在这时，弘树突然迈开步，慢慢走到了四个人的面前。
　　“你们起来吧，”弘树面无表情的，“我并没有打算提起诉讼。”
　　地上跪着的四个人顿时安静了，全部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弘树。
　　“小弘......”野分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几步走到弘树身边却被弘树一只手拦住。
　　“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也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他们记恨我到这种地步。”有些说不下去，弘树闭上眼睛，不愿再想起的事情再一次淤积在胸口，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起来。
　　“但是我知道一点。”弘树睁开了眼睛，地上的四个人都安静地，像是在等着宣判一样。
　　“如果背上这种案底，他们的人生，一定很难再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吧。”弘树一字一字慢慢地说着。
　　弘树的背影，挺拔而坚定。在说出这些话之前，他一定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可是却一次也没有和自己说。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野分的鼻子酸得快要落下泪来。
　　“上帝说，年轻人犯的错误是要原谅的。我是他们的老师，不是说教好他们课程就好，而是要在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帮助他们，在他们面临人生的岔路口的时候给他们一些提示。”
　　“上条教授......”
　　“希望这次的事件作为他们得到的一个教训。”弘树低下眼，“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地上跪着的人全部大哭起来，弘树的眼睛里也泛出一丝泪光，表情十分疲惫。野分走到弘树的身后，扶着弘树的腰：“小弘，听话，回去休息吧。”
　　弘树点点头，转身回了卧室。
　　“谢谢上条教授，谢谢您！”野分关上房门，走回客厅里，客厅里的四个人哭的面红耳赤。
　　“多谢上条教授，也谢谢您，谢谢你们，我们一定好好教育孩子，再也不给你们添麻烦，我们保证！”两个男人很正式的。
　　“上条教授，是我的一切。”野分松开了方才一直紧咬的嘴唇，“对你们来讲也许难以理解，但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爱人，亲人，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要保护的人。”
　　“我们知道错了，一定，一定好好地教育两个逆子！”
　　“所以为了他，我也，什么都会去做。”野分面无表情，斩钉截铁的，“作为我自己来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原谅他们的。”
　　“可是，如果小弘说不提起诉讼，我，尊重他的意见。”野分低下头，咬紧了牙齿，“请你们走吧。”
　　不去听那些人一遍遍地道谢，也不再看他们一眼，直到听见大门被关上，野分才逐渐缓过神来。
　　走进卧室，弘树正安静地坐在床边。
　　“真的，就这样？” 野分蹲下来心疼地看着弘树的眼，手撩动着他的头发。
　　“嗯？”弘树抬起头，看着野分痛苦的脸。
　　“真的，就这样，就好？”如果你要起诉，我一定陪着你。你说什么我都会支持，你说任何我都会照做。
　　“野分。”弘树伸出手，摸摸野分的脸颊。
　　“嗯。”只要你提出来，我就会做，全部照着你的要求，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害。
　　“野分，”阳光温暖照在弘树的侧脸浅浅的微笑上，“不要老是咬嘴唇。”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上帝。
　　“是。”
　　我想好好谢谢他。


第50章 第四十八章 雨过
　　虽然不放心一个人在家的弘树，野分还是回到医院上班了。明明在家里呆了很多天，野分的脸看上去却比在医院的时候更疲惫。
　　津森看着野分，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福原也表现得异常安静，以至于办公室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还好吧，你家那位？”吃中饭的时候津森实在忍不住了，坐在了野分的对面。
　　“嗯，谢谢前辈关心。”野分礼貌地笑笑，“虽然很难过，但是小弘很坚强，所以这两天好了很多，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工作了。”
　　“那就好，要不要我哪天去看看他？”一刻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津森松口气拿起筷子。
　　“谢谢前辈，我想小弘还是需要再静养一段时间吧。”野分的脸上仍能看出淡淡的悲伤，“其实，我还应该谢谢福原前辈的，连着两次，都是福原前辈......”
　　“不用了，”福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放下三罐咖啡在桌上，“那是我应该做的。”
　　“前辈，”看着福原把咖啡推到自己眼前，野分突然坐正，低下头，“真的，非常地感谢您！”
　　“好了，我不过是碰巧打了电话。那时候你和津森前辈都很忙，所以......”福原看看身边坐着的津森，笑笑打开咖啡。
　　“非常感谢两位前辈的关心，真的，非常感谢！”野分很正式的。看到这样的野分，津森释怀地笑了。
　　自己就是一直这样吧，看着你，一步步蜕变的。
　　从一个阳光的大男孩，很可爱憨厚的后辈，到一个可以信任的助手，沉着冷静的医师；从一个很讨小孩子们喜欢的大哥哥，到一个成熟地背负起家庭责任的男人。
　　虽然是和自己接触的时间最多，但是把你造就成现在样子的那个人却是他。
　　上条弘树，真的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不用谢。”就在津森还在走神的时候，福原接了野分的话，“总之，你加油啊，草间。”
　　【“我好想陪着他......”】
　　津森回头看了看福原，那明显装出的轻松笑容拼命掩饰着眼中的失落，只看那举着咖啡的手指微弱地抽搐——你一定，也不好过吧。
　　“嗯，加油。”一种同病相怜的微妙情感在心里翻涌着，津森笑笑。我们不过，都参演了不该出演的电影，又成为彼此电影的看客。
　　不过，什么都会过去的。也许过程艰难一点，痛苦一点，大家毕竟都是成年人。所以，即使失望了伤心了痛过哭过，很多年后有一天想起，也会是一段很酸涩的甜蜜。
　　嗯，我们都会好的。
　　“我回来了！”野分打开门，站在玄关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欢迎回家。”弘树穿着围裙，看到野分回来有些快乐。本来说好一下班野分就会马上回来，谁知他又打电话说要稍微晚一点，自己还有一点小失落。
　　野分仍站在玄关，只伸了半个身子进门，一句话不说笑眯眯地看着在往桌子上端菜的弘树。
　　“干嘛不进来？”弘树把碗放下，有些诧异野分的表现。
　　“小弘，你过来。”野分仍旧笑眯眯的，只是买起关子来。有些费解，弘树擦擦手走到门口。
　　“怎么...”弘树的“了”字还没有说出口，野分从身后拿出一把火红的玫瑰。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还没有到情人节，也没有到彼此的生日，这家伙是要闹哪一出啊？弘树还是很快乐地接过花抱在怀里，闻了一下。
　　“是，是非常特别的日子。”野分突然拉起弘树的左手。
　　“野分......”看着野分慢慢地撤了一步，单膝跪在地上，弘树的心顿时狂跳不住。
　　“小弘。”野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的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枚设计简单大方的白金戒指，“嫁给我，好吗？”
　　“......”弘树有些恍惚，“你......这是...干嘛？”
　　“求婚啊。”野分很诚恳的，露出洁白的牙齿，“嫁给我吧，答应我。”
　　“为什么......突然之间？”弘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起来，被野分拉住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不是突然的，小弘回老家的那个星期，我就已经想好这么做了。只是到了今天，首饰店才打来电话说做好了。”野分看着弘树已经开始泛出泪光的眼睛，“从见到小弘的第一面开始，我就认定，小弘是我喜欢的人。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脑子很笨，反应迟钝，但是小弘却选择了和这样的我在一起，这是从出生到现在最让我开心的事情。”
　　“我们俩都很忙，不光这样，总有别的人，别的事打乱我们俩的步调。我一工作就是几天不回家，尽是吃一些没头没脑的醋，擅自领小志回家，还有没搞清楚事情就给小弘发脾气。但是无论任何时候我做什么，小弘都理解着我，包容着我，关心着我，从不抱怨。能喜欢着一个这样的人，也同样被他喜欢着，我好开心。”
　　“我知道，我们遇到了很多的挫折，有很多不想再去想起的不愉快。我也知道，即使我们在一起了，未来一定还是有很多我们想象不到的挫折和困难。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担心或害怕，因为只要有小弘在我的身边，我们俩一起的话，什么都会过去的。”
　　“野分......”
　　“我想不出一个更好的时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一个最好的时机，现在的我只能想到一点，”野分捏紧了弘树的指尖，“就是我要和小弘在一起，永远地在一起。不再是简单的同居，而是作为夫妇，作为终身的伴侣，一起生活下去。”
　　“野分......”
　　“把小弘的人生，和我的人生绑在一起。一直到死的那天，我们都握着对方的手——我想要我们，永远在一起。”看弘树的泪水簌簌地落在怀里的玫瑰上，野分深吸一口气，“所以，嫁给我吧。”
　　“笨蛋......”弘树松开了野分拉着的手去抹脸上的泪。
　　“小弘......”野分扯着弘树的围裙，“答应我，好吗？”
　　“...我答...答应你......”抹掉了眼角的泪，弘树破涕为笑。野分赶紧拿出戒指，温柔地套在弘树的无名指上。
　　“万岁！！！”野分站起身，紧紧抱住弘树。
　　怀里的人抽泣了一阵，手轻轻地环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地抱着自己。
　　“小弘，能不能...不要这么紧......”野分有些心虚地推开弘树，捧着弘树流着泪水的脸“那个，很多天了，我，会忍不住......”
　　“我也想，”脸颊通红，弘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要你...”
　　“！！”多日以来淤积在心头的悔恨，悲伤，感动，抱歉，所有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化成对恋人的无限渴望，冲破了仅存的理智，野分抱起弘树走进卧室。
　　令人窒息的亲吻，不厌其烦的抚摸，停不下来，也无法停止。自己最爱的人，从今天开始要终身为伴的人，躺在鲜红的玫瑰花瓣上，用体内的灼热温度一遍遍接受着自己的贯穿，隐忍在齿间的□□反复地证实着在紧紧相连的灵魂最深处的碰触。
　　“小弘，睁开眼睛...”野分一面猛烈地挺进一面吻着弘树的下巴，“看着我......”
　　“嗯...”弘树睁开饱含热泪的双眼，看着汗珠从野分的额头上流下来。
　　“小弘。”
　　我的爱人。
　　“......”
　　谢谢你。
　　“我爱你。”


第51章 第四十九章 答案
　　“今天看起来不错啊，都开始会笑了。”津森脱了外套，看了一眼野分便开始打趣他。
　　“嗯。”野分有些兴奋的，“小弘好了很多了。”
　　“那不是很好，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不光是野分，自己，加上福原，都被上条弘树的事情牵动着神经。津森系着白大褂的扣子，回头见野分认真地翻着病例簿的手，“啊......”
　　“诶？”
　　“戒指，”津森手里忙着，关上自己的柜子，“怎么，情侣戒指啊？你们俩怎么这么可爱。”
　　“啊，这个，呵呵。”野分挠挠头，脸上泛出些红晕。
　　福原要是看到，会醋死的吧。
　　“是我向小弘求婚。”
　　“......”
　　“他答应了。”
　　“...是嘛，是这样。”津森把领子翻翻好，不再看野分，低着头走到门口，“......恭喜你们，要幸福啊。”
　　“嗯，谢谢前辈。诶...前辈......”听津森的声音有些异样，野分忙看向门口。
　　“工作，工作。”津森捏捏自己的脖子，好像很疲惫的，“加油啊，你们！”
　　“谢谢前辈。”听着野分的感谢，津森带上了门。
　　傻瓜，两个男人，求什么婚啊。
　　终于连这个家伙也有了家庭了吗？不，应该说他早就有了。可是两个男人要怎么结婚啊？不是早就同居，该做的也没有少做吗？还是就连住在一起，都不可以满足了呢？
　　也好，有这种要共度余生的觉悟，对这两个爱得死去活来的家伙说，是一种好的结局。
　　津森有些意外，自己好像比想象中，接受的要好一些。
　　果然，自己对他，不是那么喜欢吧。
　　“津森前辈，早哦。”背后传来福原的声音。津森回头，福原笑眯眯地朝自己招招手。
　　“早。”糟了，这家伙！
　　“干嘛，很打击啊？”福原的头朝着休息室的方向歪了歪。
　　这家伙，知道了吗？！
　　“你......”津森欲言又止。
　　“知道了哦，早上一来的时候，就知道了。”福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笑了。
　　“知道了啊，知道了也好。”像是照镜子一样，两个可怜又可笑的人。
　　“呐，今天下班以后，一起喝一杯吧。”福原走向津森，“让我拿专业知识，好好开导一下你，前辈。”
　　“少来，你自己想买醉就直说，装什么可爱啊。”津森的嘴角笑着。
　　“好好好，我想买醉，你就陪陪我嘛，”福原走到津森旁边，撞撞津森的肩膀，“前辈。”
　　“行啊，不就是喝酒嘛，陪就陪。”津森的嘴角翘着。
　　“那就谢谢前辈啦。”福原伸着懒腰向前走去，摆摆手做出再见的手势，“下了班我等你啊。”
　　也好，和这个家伙一起醉一次，大家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也许就都能释怀了吧。津森深呼吸一口气，漫长的一天，又开始了。
　　下了班，津森没见到福原的人影。心里正想着这家伙是不是忘记了，走到大厅里的时候却看到福原已经早早站在大门外。
　　背倚着落地的玻璃门，高大的身子欠着，满眼的败落，嘴中的白雾升腾着，即使忧伤那侧脸却依旧耐看。
　　“跑得挺快。”津森出门，失神的福原站直了身子，掐灭了烟。
　　“前辈想去哪儿？”福原笑笑，把包扛在肩头跟在津森的身后。
　　“随便，是你叫我一起喝酒的，我无所谓。”津森看了看表，“喝酒的话，你就不要...”
　　“开车是吧，知道。”福原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前辈，请。”
　　馆子是津森挑的，一家自己熟悉的和式酒家，两人要了一个小包厢。随便点了些料理，没吃几口就喝上了，都不用劝，两人很自觉地一杯接一杯倒着。让津森有些惊讶的，话题并没有涉及那两人，而是东扯西扯的闲话家常。
　　“没想到，你还挺坚强的。”几瓶酒下肚，津森的脸微红，拣起一块腌白菜送进口中。
　　“呵呵，不坚强怎么办，前辈那么想看我哭啊？”福原又给自己的杯子添满。
　　“又不是没看过。”津森笑道，掏出烟来给福原递了一支，对面也笑着递过打火机来。
　　“怎么说呢，我的心情，有点复杂吧。”福原轻轻仰头喝完了杯中的酒，“要说结婚，我也不是没考虑过。”
　　“哦。”也是，这家伙在美国的，不奇怪。津森给两人又都倒了一杯。
　　“我，到现在还觉得，是做梦吧。”福原手撑着后仰着身子，看着天花板，“一切都是梦。”
　　“噗，开始逃避现实了。”津森抱着胳膊，嘴里叼着烟眯着眼。
　　“我也告诉自己，弘树开心就好，他幸福就好，即使选择的人不是我也没有关系。”福原笑了，“想着做一次英雄，呵呵，可是自己，终究还是没有那个魄力。”
　　“没事，想开点，来，喝......”津森举起杯子碰一下福原面前的杯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那小子，那小子到底哪一点好，我到底......”
　　“喂，你......”
　　“我到底，哪一点不如他...”福原突然坐起来，“前辈也喜欢他不是吗，告诉我，他哪里好？”
　　“我说......”
　　“长得英俊，是，长得蛮清爽的；温柔，我也可以的！！家世吗？那小子的家世...”福原还没有说完，已被津森一拳打在嘴角。
　　“不许，不许你这么说野分！！！！”津森大喘着，手还在颤抖着，“我不许你这么说野分......要说起来，我还想不通...那个上条有什么好呢？！性格那么差，你们到底看上他什么？！”
　　“你个混蛋！！”福原跳起来反打一拳在津森的脸上。
　　“想打架，好啊！”嘴角一阵火辣，咸甜中带着些腥，津森擦一下嘴角，看到手上的血笑了，“我奉陪！！”
　　“弘树有多优秀你怎么可能知道！！！！”
　　“野分的优秀你明明每天都可以看到！！！！”
　　“我才不想看！！！！！”
　　“客人，你们...津森医生，你们别打了！！”老板娘听到了包厢里的骚动，拉开门时见津森和福原正扭打在一起。“放手，你们俩，再不放手我报警了！！”
　　“哼！！！”两人同时松开了扯着对方的手。津森看了一眼老板娘，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因为是老主顾，老板娘才没把两人赶出去，还送来了胶布和药棉到包厢，给二人简单地处理了伤口。
　　“疼疼疼......”老板娘恶狠狠地把胶布贴在津森擦破的眉骨上。
　　“老板娘，再来四瓶！”福原摸着嘴角的胶布，嬉皮笑脸的。
　　“多大年纪了，还像青春期的小伙子一样，不卖给你们！！”老板娘收起药箱，头也不回。
　　“诶？我们会付钱的...疼疼疼......”福原转回脸来，看到津森，两人都笑了。男人就是简单的动物，开心了称兄道弟，不爽了打一架，然后歌照唱，舞照跳。
　　“其实我知道，我输在哪里。”酒完全醒了，福原点了一支烟，把烟盒扔向津森。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其实，早就知道了。
　　不是自己不够努力，不是自己不够爱他，不是自己哪里都比不上那个人。
　　答案，其实非常的简单。
　　“谁让我不是草......”福原说不出话了，任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从抽泣变成嚎啕，哭音越来越大。三十岁的人了，抱着腿像个受了气的小学生一样。
　　是啊，只是自己不是那个人，如是而已。这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吧，自己为了你的事情。津森望着窗外的一轮满月，脸上有热热的东西滑下。


第52章 第五十章 明了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早上醒来，待视线稍稍变得清晰，就笑了。
　　背对着自己，还在熟睡的弘树蜷缩着身子如同一只顺毛的刺猬，野分忍不住趴在了那个后背上。手顺着臂自然地下滑，握住了弘树的手，心中又忍不住一甜。
　　手指上的金属触感————他乖乖地戴着。
　　“最爱你了，小弘。” 自己的动作被察觉，弘树动了一下，没有挣脱，继续睡了。
　　轻轻地将脸埋进弘树的头发里，就这么握住爱人的手，野分又闭上了眼睛。
　　早上好，草间弘树。
　　“我今天想出门一趟。”弘树坐到桌旁，喝一口牛奶。
　　“诶？小弘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这还是弘树自发生那件事情之后第一次说想出门。野分有些惊讶，不过马上就感到一丝安心。终于，在慢慢地变回原来的小弘了。
　　“也不是。”弘树咬一口面包。
　　在家里一直呆着，有更多的时间关注自己，而不是外界的事物。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不觉间真的想了很多。那天发生的事情，之后的事情。后怕的时候还是会发抖，难过的时候也还是流过泪，自己以为会很难走出那种阴霾了。
　　直到有一次，不经意，看到野分的眼神。
　　不是难过，不是悲伤。
　　“要我陪你去吗？医院我可以请假的。”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这么的害怕。
　　“不用，我会自己小心的。”弘树笑笑。为了我，你一定什么都会做吧。以你的性格，如果可以的话，你一定愿意和我对调，痛我的痛，伤我的伤。
　　“但是......”
　　“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提高警惕的。”弘树继续吃着饭，“再说你已经请了那么多天假了。”
　　“那......我知道了，但是小弘一定要时刻和我保持联系。”野分仍然不放心。
　　“知道了。”又是那种眼神。我知道了，一定保护好自己，不再发生那种事情。
　　即使不是为了自己，也得为了你，绝对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
　　“请您回去等结果吧。就目前看来，您需要休养，尽量不要太多地看书写字。”医生微笑着对弘树说。
　　好不容易可以有点看书的心情，却发现看不太清。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两次了，自己也有些担心起来。
　　“我知道了，但是我的工作毕竟和文字有关，可能......”弘树有些为难。不能看书，这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嘛。
　　“没有办法，在详细报告没有出来之前，我只能告诉您，尽量不要给眼睛再增加疲劳。”医生仍旧微笑着，语气却十分严肃。
　　“......那就麻烦您了。”本来只是觉得视力有些减退，是不是重新配副眼镜，没想到让医生一说就变得更严重似的。弘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糟。
　　所以才刻意不去野分的医院，绕了那么远来了这里。弘树走出医院的大门，一眼望到街道的对面一家全国连锁的书店，无奈只得苦笑。
　　不看书，能干些什么呢？弘树觉得没了劲，迈开步子慢慢挪动起来。
　　“您好！”身后是汽车的喇叭声，现在听着觉得无比刺耳，弘树有些恼火地回了头。
　　“您好，怎么，不认识了？”黑川下了车，摆了摆手，车子开走。
　　“啊......”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儿......
　　“您好，”黑川几步走到弘树面前，“我是黑川百惠，您应该还记得吧？”
　　“嗯，好久不见。”惊讶也只是短短的一瞬，前面不是也没有这样的‘偶遇’，弘树马上微笑着。
　　“是啊，有一段日子了呢。”黑川笑着。
　　“真的好巧呢，上一次野分也说，您送他回家的事。我们和您，看来真的有缘分呢。”到底是什么目的，这种巧合，说给谁相信？！弘树也微笑着。
　　“当然有缘了，而且是很深的缘分呢。”黑川低下眼笑了，但马上看着弘树很自然的，“毕竟，我是野分的妈妈啊。”
　　“前辈到底怎么了？”看到野分把餐盘放在自己面前，津森之得苦笑。
　　“没怎么，我能怎么样？”津森笑着擦擦嘴。自己躲了他一个上午，就是害怕被问这个。
　　“前辈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脸上都是胶布？为什么不告诉我？”野分很认真地，“是遇见了什么流氓吗？报警了没有？”
　　“我可不是什么流氓啊。”福原坐了下来，“他下手多狠，还需要报警？！一般流氓能是他的对手？”
　　“是啊，对付你这种一般的还是轻而易举。”津森笑着。
　　“啊，福原前辈，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上班呢。”野分看了一眼福原，更困惑了，“难道是...你们俩打架？为什么打架？！”
　　“...学术交流。”津森听到福原想半天嘟囔出这么一句，噗的笑出了声。
　　“哎，真搞不懂。”野分有些放心下来，“不过我没想到，两位前辈原来关系这么好。”
　　“一点都不好！！！”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
　　“嘿嘿，我觉得很好。”野分笑了，“打架也是关系好的一种表现。”
　　“对了，弘树......他好一点，没有？”意识到那个名字脱口而出，福原有些停顿。
　　“嗯，谢谢前辈。今天小弘出门了呢，虽然我很想陪着他，但是他说一个人没有问题。”野分顿了顿继而快乐的，“总之，在一点点变好呢。”
　　“他能放下我是知道，总之还有一段巩固期。”福原按按自己的嘴角，“这段时间还是多关注一下他的情绪吧。当然了，我是希望他没有事情。”
　　“嗯，我知道了。前辈要是担心，可以来家里看小弘的。”随着对福原的了解，以前的戒备和担心少了很多，野分笑着对福原说。
　　“没事，有你在，我放心。”福原看了看野分，“不过，见面是应该要的。我在这里的一个月快要结束了，可能要回美国吧。走之前，会见见他。”
　　“嗯，好的，前辈来，我们随时欢迎。”
　　“嗯。”福原抱着脖子，看了一眼津森，“前辈不要太想我哦，以后想和我喝酒就难了。”
　　“是啊，我都快哭了。”津森摇了摇头，三个人都笑了。
　　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和情敌，说着喜欢的人的事情，还能一起笑着。
　　该走了。也好，输给了这样一个人，心甘情愿。福原看着津森和野分的笑脸，继续笑起来。


第53章 第五十一章 决定
　　黑川百惠，野分的母亲，现在坐在弘树的对面。
　　一个笑盈盈的女人，很礼貌地跟端来咖啡的服务员说着话，搅着咖啡的时候问弘树要不要糖，然后捧着杯子抿住嘴微笑着，好像很享受地望着窗外。
　　“女人真是这样，到什么年纪，还是期待着被呵护。”黑川笑着点了一下头，“和真的那一点，和他爸爸，一样。”
　　“......”
　　“我确实有意安排着跟和真的见面，”黑川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些羞涩，“和真，是他原本的名字。”
　　弘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这个母亲认子的场景，和坐在对面的自己，是那么的不和谐。
　　“我一直在调查，他的消息...不过第一次见面，真的是撞见。”黑川像是想起了十分美好的画面，眼睛里布满了淡淡的温柔，“我只是，想看看他。查到了住址，我一个人出了门，坐电车，来到那一站，下来。我想，说不定可以吧，碰到他。”
　　“他原来那么高啊，很结实呢，脸长得像我，只是眉心的那一点忧郁，像他爸爸。”黑川的眼中泛出些薄雾，“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呵呵，那是我儿子啊。”
　　“为什么......”已经徘徊在胸口很久了，弘树终于没有忍住。
　　“诶？”
　　“为什么，那么多年了，都不找他。”弘树眼前的咖啡分毫未动，漂浮在表面的浓稠泡沫殆尽，黑色的本质露出来，已经冷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扔了他呢？”黑川微笑着把手中的杯子放回到盘中。
　　弘树不说话，气氛有些窒息。黑川轻轻抱住自己的肩膀，又望着窗外去了。
　　“一旦抛弃了自己的子女，即使有再好的理由，也还是无法被理解吧。”黑川的眼睛忽然看向天空，盯着飞机拉过的长长的尾迹云，有些失神的，“我也，失去了补救的机会了是不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不再说话。吧台的服务员看着这一桌的气压，谁都不敢上前来续杯。
　　正在这时，弘树的电话响了。两人的僵持被打断，弘树看了看手机，有些不好意思。
　　“请。”黑川笑笑。弘树接起电话转向一边，黑川则按了电钮，又叫了两杯咖啡。
　　“一切都好，你放心。”弘树小声的，“嗯，嗯，知道了...我忙完就回家......嗯，好的，就这样。”
　　“他还好吗？”黑川的眼睛闪出些喜悦。
　　“哦，还好。”弘树挂了电话。黑川的眼睛始终跟随着弘树的手机，直到看见他把手机装进了口袋。
　　“你们很相爱啊。”黑川看着自己的眼神，让弘树觉得很不自在。
　　服务员又送来了两杯咖啡，弘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拿过咖啡加了糖，尽量不去碰触对面投来的目光。
　　“我知道来找您，有一点唐突，”黑川突然看向弘树的眼睛，“但是作为我儿子最重要的你，是不是可以帮我劝劝我儿子，算是帮我们母子，一个忙？”
　　出了咖啡厅，弘树忽然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母亲。
　　“喂，妈妈，我。”响了一声就电话就通了。那一声亲切的“喂”，多少年了，一直未变。
　　“弘树，真巧，妈妈正在想你呢。从回去到现在也没和我们联系一下，这孩子。”
　　“嗯，回来了有些事情，忙了一下。您身体好吗？爸爸呢？”
　　“我还是老样子，话说你爸爸最近突然变了很多，他那天出门去，居然给我买了一束花。‘想我这辈子也没有送几次，趁我还没死，你收下’他说。”
　　“是吗，没想到，爸爸也有这么浪漫的时候。”
　　“我当时就哭了。你爸爸，一辈子都是这样，做的事情再好，嘴上却总是说的很难听，真是的。你是不是也不能休息很久了，唉，要照顾好自己哦，不要生病了。”
　　也许，我一辈子都不好意思说那句话，您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我做什么，都露出那种笑容。
　　所以我一直好想告诉您，我过的好幸福，和这样的一个他。虽为男性，却很可爱，可以像个妻子一样在家里穿着围裙，给您儿子做好吃的料理。在我看书的时候，端一杯咖啡过来放在我的手边上。晚上回来的很晚，会踮着脚尖走回房间。看我睡着了，把我的眼镜取下来，亲一下我的额头。我想，虽然他不是一个女孩子，您也会理解我吧，爱上这样的一个人。
　　“妈妈，”弘树鼻子一酸，“我很抱歉。”
　　“诶？”
　　“我很抱歉，如果......我很抱歉。”可是，现在面对着他和您，我选择了他。即使知道，这样会伤害您，伤害爸。我是一个，很不孝顺的儿子吧。
　　“这孩子，没关系的，你要是事情多，压力大，就不要老是担心和我们联系什么的，妈妈很好，爸爸也很好，我们为了你，很快乐很健康，放心好了。”
　　正因为这样，我才好希望，您能接受他。我想让您，也成为野分的妈妈。
　　“......我很抱歉，过两天，再打给您吧。”残忍吧，爱的另一面就是伤害，我无从选择。
　　下一次打给您的时候，是不是都不想认我这个儿子了呢。弘树有些想哭，揉揉有些酸涩的鼻子，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我回来了，小弘！”野分从玄关进来，手里提着很多袋子，“你吃东西了没有？今天过得怎么样？”
　　“嗯，还好。”弘树接过野分手里的袋子，放在餐桌上，眼睛却一直盯着野分。
　　“小弘好，我就放心了。小弘你知道吗，津森前辈和福原前辈，他们真有趣。”
　　你知道吗，野分，我真的有想过，有一天你的亲生母亲来找你。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听完她的理由，哪怕那是一个再烂的理由，你还是会原谅她的。或者有一天，你碰到一个人告诉你，你的母亲已经去了天堂，但是她是多么的想念你。
　　“我一直以为两个前辈关系不好的，谁知道他们其实关系很好，虽然说打了一架，嘿嘿。”
　　你知道吗，我今天遇见了你的母亲，那个黑川女士。知道了你的家人，有过两个表哥但是不幸都去世，知道你的外祖父现在靠呼吸器活着。知道了如果你现在认了母亲，去和山田电器的孙女联姻，马上会从祖父那里继承几十亿的遗产。
　　“福原前辈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下个月就要回美国了呢。”
　　只需要一年的时间，你可以带着几十亿的家当再回到我的身边。用一年的分离换一笔养老的钱，就当你是去留学了，就当是为了你，这笔生意，听上去也不错。
　　“其实我承认，我吃过福原前辈的醋，有段时间对他的态度可不好了呢。”
　　也许她是可怜吧，可是你呢？你难道就想那么小的时候被抛弃，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你难道就想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强迫自己懂事，强迫自己强大，强迫自己坚强？！
　　“小弘......”
　　野分，你一定会觉得我很笨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来爱你了。怎么可以，让别人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到底哪里不好，你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对你这样？！
　　“小弘......你没事吧？”野分走到弘树的身边，笑眯眯地把泪光闪闪的弘树拥进怀里。
　　“野分......”为什么要对我的野分这样！？不可以，不可以对我的野分这样......
　　“嗯，小弘，发生了什么吗？不要害怕，有我呢。”
　　“没有。”所以，我替你做了决定了。
　　你也不要害怕，不要担心，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欢迎回家。”深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弘树轻笑着抹掉了泪，抱紧了野分的脖子。


第54章 【破五十章特别篇】《爱的教学》 第五十一点五章 Bed time
　　“小弘真好，我一开始开以为你不喜欢呢，没想到你每天都戴着。”
　　“这又...不是普通的戒指。”
　　“小弘的手真好看。”
　　“烦死了，你这个人。关灯，我睡了。”
　　“小弘，不用开着灯了？没关系的......”
　　“野分。”
　　“嗯。”
　　“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
　　“......就是......”
　　“小弘说吧，我有没有想过什么？”
　　“其实，今天，我...那个......”
　　“小弘今天怎么了？从一回来就觉得你不是很好的样子，快告诉我吧。”
　　“野分，你真的...就愿意这样和我过一辈子？”
　　“小弘说什么呢？！”
　　“喂！！！干嘛压上来！！！？？？”
　　“你不可以后悔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笨蛋，两个男人说什么夫妻啊？你可别想让我做什么老婆！！”
　　“那我就是小弘的老婆。”
　　“......傻瓜。”
　　“只要小弘愿意，我就做小弘的老婆。”
　　“...野分，你说，我们...会这样一直，这样下去的吧？”
　　“当然，而且会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我生病了呢？”
　　“......”
　　“我要是看不见了呢？”
　　“......”
　　“好啦，我开玩笑的，你不要一下露出这种表情嘛，呐。”
　　“小弘不会的！”
　　“诶？”
　　“小弘不会的，小弘不会出任何的事情的！”
　　“...野分......”
　　“我不会让小弘出任何的事情的！我的小弘一定会健健康康的，一定会的！！”
　　“好啦，好啦，不要这么难过，真是的。”
　　“小弘好坏。”
　　“是是是，我坏。可是你看起来，实在让人想欺负嘛。”
　　“小弘，你不要后悔。”
　　“后悔什么？喂！！！”
　　“你吓唬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野分，喂！你明天，明天有没有手术？”
　　“没有。”
　　“可，啊......你，你怎么精力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啊。”
　　“......”
　　“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要你。”
　　“...野分......”
　　“嗯？”
　　“如果因为我，你错过一个很美好的未来，将来有一天你会不会后悔？”
　　“哎，也是呢。”
　　“......”
　　“所以为了错过了的那个不知道小弘怎么想象的，有多么美好的未来，小弘要拿一辈子来补偿我，让我一辈子爱你，直到我们都变成老爷爷，也不可以离开我。”
　　“......”
　　“小弘，你记不记得，小志在的时候，你和我说你给不了我孩子？”
　　“嗯。”
　　“其实我不需要孩子，才能体会到家的感觉。”
　　“明明很喜欢小孩子。”
　　“可是，我更喜欢小弘啊。”
　　“......”
　　“小弘。”
　　“干嘛，你好重啊。”
　　“小弘，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啊。”
　　“什么？”
　　“小弘就是我的家。”
　　“......”
　　“小弘就是我的家，我只要有小弘就好。”
　　“野分......”
　　“小弘，我爱你。”
　　“...呜......”
　　“......”
　　“嗯......”
　　“小弘，让我用嘴做吧。”
　　“野分...野分......”
　　我也是，只要有你就好。
　　或者我真的很倒霉，眼睛出了很大的问题。
　　未来的某一天，早上醒来，我的世界就漆黑一片了。
　　然后我会告诉你，野分，我看不见了。
　　我相信，你会说，嗯，我知道了。
　　然后你继续和我说医院的事情，平平淡淡，就像每个早上一样。
　　“小弘...小弘好棒......”
　　“野分，野分......”
　　“我爱你，小弘...”
　　“我...爱你......”
　　只要我们在一起。


第55章 第五十二章 调味
　　野分睡着了。两人刚才紧紧相连的地方微微有些发胀，弘树睁着眼，身上的汗在一点点消下去。
　　台灯依旧亮着。灯光幽柔地落在野分那孩子一般的睡脸，弘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伸手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了野分的肩膀。
　　傻瓜，我的任何事情都牵动着你的神经，这怎么可以呢？
　　抚着他的头顶，好像安抚一只睡着的小狗一样，听着他均匀绵长的鼻息，这样的日子，平淡。但是如果能这样一直平淡，就这么平淡着下去也好。
　　所以。
　　“晚安。”蹭进野分的怀里，感到一只手揽在自己的背上，像是揽住了自己的整个世界，很安心的，弘树伸手关了台灯。
　　草间医生罕见的在上班的时候发了呆，长谷川用手里的笔杵了杵身边的护士，大家都想知道是因为什么，却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问。
　　“哟，”福原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走了过去，“草间医生，你今天状态不对哦。”
　　“啊，福原前辈。”被福原的话打断，野分才发现，自己的手里正拿着一支笔和一个病例薄，却忘记了自己想要记写什么。
　　“干嘛这么魂不守舍的？”福原搂住野分走向休息室的方向。
　　“哦，这个......”野分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关于弘树吗？”说完马上抿了一下嘴，福原松开搂着野分的手，“不好意思，这个要我改的话，估计......”
　　“嗯，没关系的，前辈和小弘是很要好的关系，请按照你一直以来叫小弘的方式叫他就好。”野分走进休息室，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怎么了，说一说。”福原坐到野分的旁边，掏出烟来。
　　“就是，正如前辈所说的，小弘有一点巩固期的症状了呢。”野分很严肃的，“他开始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担忧和害怕，却又不肯明白地告诉我。”
　　“嗯，然后呢？”福原坐直了身子。
　　“具体就是这样了，我昨天回家的时候，他的情绪有一些不太稳定的样子。”野分拨动着自己的大拇指，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反正你再仔细地观察一下吧，看来还是没有完全的从那件事的阴影走出来。”福原熄灭了才抽到一半的烟。
　　“嗯，我知道了，谢谢前辈关心。”说出来了也就轻松了很多，野分紧绷的脸放松弛了下来。
　　“说什么谢谢，以后弘树的事情就拜托你了。”福原拍拍野分的肩膀站起来。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给前辈办一个欢送会吧。”突然想起福原上次说的，要回美国的事情来，野分忙问道。
　　“哦，也是呢。下星期找一天吧，你们定好了。”福原回头笑了笑。
　　“是，那我们订好了告诉前辈。”
　　“啊，对了。”福原突然站住脚，“让他分心的事情。”
　　“诶？”
　　“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找一件他感兴趣，不得不参与，最好是消耗体力又废脑力的事情。”福原挠着后脑勺。
　　“我知道了，我一定努力想想，谢谢前辈。”被福原这么一点，野分的脑中马上冒出一个想法。
　　对，应该这么做。
　　“我回来了。”听见野分脱了鞋，打开了门却并不进客厅。
　　“欢迎回来。”弘树把晚饭放到了桌上，一回头还没见到野分走进来，“怎么不......”
　　“我回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背后冒出来，弘树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一回头，小志站在野分的身边，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臭小子，你回来了！！”
　　“弘酱！！”小家伙跑着扑进弘树的怀里，身上带着屋外的寒气和那种小孩子特有的奶香般的味道，搂住自己的脖子就不撒手，弘树高兴地一把将小志抱起来。
　　“你重了哦。”
　　“嗯，志还长了个子，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长得很高了。”
　　“臭小子，想哥哥了没有？”弘树看着小志的脸，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笑容。
　　“想！志很想哥哥们。”小志眯着眼，弘树把他放在了地上，小家伙很自觉地跑去脱外套。
　　“怎么想着把小志带回来了？”一点征兆都没有，突然见到小志，弘树有一些欣喜。
　　“我打电话给他妈妈，问他最近乖不乖。”野分笑着取下自己的围巾。
　　“志最近很乖，上次老师布置的热带鱼观察日记，志的成绩是长颈鹿班的第一名哦！”小志很骄傲的。
　　“哦，那是很厉害啊。”就好像在昨天一样，这种感觉，小志，野分，和自己。三个人的家。
　　我们的生活，也许真的是一成不变的。
　　“诶？这个味道是......！！！”
　　但是总是有这样的一个个变奏，一个个插曲，或者一个个巧合。
　　弘树又多盛了一碗饭和一份汤出来，笑眯眯地：“来，小志喜欢的玉米汤。”
　　让我们觉得，人生，真的很精彩。
　　小志睡着了，野分进卧室的时候弘树并没有躺下看书，而是在床边坐着。
　　“小家伙看来是过得不错。”弘树看野分坐在自己的旁边，“好久没见这小子了，还真有点想他。”
　　“嗯，我也是。”野分抚摸着弘树的头，“好久没有看见小弘这么开心的笑了。”
　　“讨厌，我要是一天到晚都笑着，不就成傻瓜了。”弘树有些羞涩似的，却没有拒绝野分的抚摸。
　　“小弘，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野分的手停住了，滑到了弘树的肩头。
　　“......也不是什么......”果然，自己的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小弘，”见弘树不拒绝，野分把弘树拉过来靠在自己的肩头，“我知道小弘总是会去想很多，总是会担心很多，虽然看到你忧虑的样子很心疼，但是还是很开心，因为那些担心都是关于我的。”
　　“谁有...”
　　“所以告诉我吧，小弘的忧虑，小弘的不安，让我和你一起去想，一起去担心，也许会有解决方法的不是吗？”
　　“那...那如果想了担心了还是解决不了呢？”
　　“那也没关系，只要小弘不要把我抛在一边，就好。”野分低下脸去搜寻弘树的视线，左手伸过来握住了弘树的左手，“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两枚戒指碰触在一起，温热的金属触感告诉自己，在说着这些话的这个人此时此刻内心的温度。
　　“有我在，所以请小弘，不要有顾虑。”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个家伙，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变成了我的依靠，变成了支撑着自己的力量——只要他说不用怕，自己就，真的不再害怕了。
　　所以跟自己求婚，所以把小志接来，每天每天，都围绕着我的事情旋转。
　　“告诉我吧，我和你，一起面对。”
　　这个让人窝心的笨蛋。
　　“嗯。”


第56章 第五十三章 支点
　　弘树醒来的时候，野分已经给小志做好了早饭。
　　“小弘快来吃早饭哦，还有小志，你，要去幼稚园的记不记得了？”野分笑眯眯地把牛奶放到桌上。
　　“嗯，弘酱，你起晚了哦。”小志已经洗漱完毕，此刻已经乖乖坐在了桌边。
　　“哦。”看着野分一如过去地忙来忙去，弘树虽然有点惊讶，但也松了一口气，走进卫生间里。
　　就在前一天的晚上，自己很认真地告诉了野分，眼睛的事情。
　　与自己料想的一样，野分愣了一阵，有些不能相信的样子。就在自己刚要继续要说黑川的事情时，野分突然搂住了自己。
　　“小弘不怕，小弘不会出任何事的。”
　　“野分...我......”
　　“小弘不会有事的！”
　　“相信我，小弘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像是给自己催眠一样，野分来回地重复着那句话，然后一直紧紧地，紧紧地抱着自己。那微微有些发疼的肩头，仿佛在诉说着两个人的愿望。
　　老天爷，拜托了，我求求你。
　　不要有事，求求你。
　　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希望自己的眼睛真的那样——我还没有看够这个人。
　　这是从自己得知眼睛的事情以来第一次，如此的难过。弘树闭上眼睛，泪如雨下。
　　“弘酱，吃...早餐！”小志看到弘树过来坐下，一边嚼着一边咧着嘴笑。
　　“好，野分你也快过来，我们三个一起。”
　　“好的。”
　　只要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好，真的，只想这样。
　　野分把小志送到了幼稚园后，连忙赶回了医院。
　　这两天都是一些简单的病例，不过是上呼吸道感染感冒什么，工作也就不是那么紧张。尽管如此，野分还是努力让自己忙一点，因为一旦有空闲的时间，自己就会胡思乱想。
　　“野分！”猛一下回过神来，津森的手在自己眼前晃着。
　　“前辈。”野分定睛一看，筷子上拣着的西兰花早就掉在了托盘上。
　　“你这个家伙，要是敢再手术室这么走神，你就死定了！”津森重重地拍了一下野分的头。
　　“对不起，我可能最近睡眠不是很好。”野分揉了揉眼睛，忽然觉得毫无胃口。
　　“下了班，一起去喝一杯吧。”津森有些担心，“我看你是前一段时间压力太大了，偶尔去放松一下也好。”
　　“这个......”担心弘树，可是现在无论如何担心也都是无用功，“好的，我给小弘说一声，下班的时候请前辈等一下我。”
　　“知道了。”津森见野分没有食欲，连同他的托盘一并端起来，“上班的时候，还是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拍拍脸，像是给自己警告一般，野分站了起来。
　　下了班，野分和津森一起去离医院不远的一条街上一家中华料理。要了两盘饺子，津森给野分倒满了酒。
　　“说说吧，又怎么了。”津森放下酒瓶，浅浅地喝了一口。
　　野分抿着嘴，一个字都不说。
　　“怎么了，好久不和我一起喝酒了，偶尔喝一次就这么干坐着？”好像很渴，津森大口地喝干了杯中的酒。
　　“抱歉，老是让前辈为我操心。”野分捏住了杯子，“每次我遇到事情的时候，前辈都会在身边给我鼓励。”
　　“怎么，烦我了？”津森噗嗤一声笑了，又给自己添满了一杯，“你啊，老是害怕麻烦别人，嘴里老是‘对不起，对不起’的，干嘛把别人的好意推得那么远呢？”
　　“诶？”
　　“人世间有太多的不顺，我们都是要依靠别人的，你又不是孤立的一个人。”
　　“可是，前辈并没有依靠别人啊。”野分被津森的话逗乐了，表情轻松了许多，“我就觉得前辈很了不起，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前辈都是一个很独立很能干的人。”
　　“我也想依靠别人啊，可是我没有你家的那位那么幸运，有一个像你这样可以依靠的人。”津森把烟盒扔在桌上，掏出打火机，“一个人的话，不坚强怎么办呢？”
　　津森点燃了烟，野分低下头又陷入了沉思中。
　　“我从来，就只是想着，要给小弘好的生活。我可以照顾他，保护他，只要是对小弘好的事情，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做。”不知沉默了多久，野分终于开了口。
　　“嗯。”津森又点了一支烟，不看野分继续自顾自地喝着。
　　“虽然我能够做到的都是一点点很小的事情，但是我很开心。可是，小弘接连不断地出事，让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用。”野分捏紧了酒杯，浅浅地笑着，“但即使那样，我还是可以努力去补偿。”
　　对于那件事，津森也没有办法去劝，只得端起杯子又喝完了一杯。
　　“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呢，前辈？”野分脸上的表情渐渐地褪完，就连眼睛里的光也逐渐黯淡了下来。
　　“野分......”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津森回过脸，立刻愣住了。
　　“如果小弘真的......”野分咬紧了嘴唇，握着酒杯的手上血管都暴了出来，胳膊不停地颤抖着。
　　津森看着野分微红的脸，眼睛痛苦地皱在一起，自己的心里开始一点点地绞痛起来。
　　“我该怎么办，”野分苦笑着，仰起头长叹一口气，“我该怎么办？”
　　新的沉默，两人都无力再去打破。像是安慰输掉比赛的孩子一样，津森伸出手，轻轻地拍着野分的后背。
　　不是很想回家，出了地铁站津森在便利店买了些啤酒来到公寓附近的公园。
　　冬天的夜晚也是很美，月亮的周围堆着些朦胧的薄雾，淡淡的被风吹散了便显出浑圆的乳白色的月。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津森笑了笑坐在了秋千上，从身边的袋子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轻轻地蹬了蹬地，秋千发出吱吱扭扭的声响。
　　多少个夜晚，自己都是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这个月亮。二十多岁的时候，虽然觉得很美但是看一阵就会睡过去，不会刻意想什么。三十岁了，再这么一个人看着月亮，竟然生出些感慨来。
　　翻了翻联络簿，竟然找不出一个其他的想去说话的人，津森按下了拨出键。
　　“喂。”
　　“啊，津森前辈，这是稀罕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有些吵。
　　“怎么，我不可以给你打电话么？”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觉得孤单的时候。
　　“不不不，请随便打，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是没事。”电话里突然安静了许多，应该是关掉了电视。
　　“喂，你觉得，我是一个坚强的人吗？”要不是借着酒力，津森觉得自己永远不会说出这些话。
　　“诶？嗯，前辈，是一个很坚强的人。起码我的感觉是......”
　　“有的时候。”电话里的声音，居然很温暖。津森不再摇晃，呆呆地停了下来，闭上眼睛。
　　“只是有的时候，我也有，想要依靠谁的感觉。”
　　“......”
　　“好好睡吧，明天见。”挂掉电话，津森笑了，脚一使劲把自己荡到了半空中。


第57章 第五十四章 无法碰触
　　早上醒来，喉咙干涩得发痛，晕乎乎的津森费力地从被子里坐起来。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有一条新短信。津森拿过来点开，看到“福原彻”三个字晕沉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有些心虚，头顶上渐渐渗出汗，心脏也开始不规律地跳得飞快。
　　“如果前辈需要依靠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什么啊，这是什么情况？需要依靠，我，我什么时候需要依靠了？难道，自己昨晚干了什么，不然也不会引出这么一条短信......
　　难道！！！
　　【“...只是有的时候，我也有，想要依靠谁的感觉。”】
　　自己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耳边徘徊，秋千上的自己，圆月，按下拨出键的瞬间像黑白胶片一样在脑中滚动，津森的心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后悔地捂住自己的嘴。自己都是多大的人了，喝点酒竟就能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现在即使是把肠子都悔青了也无济于事。完了，今天去上班的话，肯定会被那个人当做笑话来说了吧。看来这回，自己，注定要悲剧了。
　　有种想打开窗户跳出去的冲动，津森捏着手机倒进被子里。
　　“前辈，早上...”福原远远看到津森，兴奋地赶忙打招呼，谁知那位脸冰冰的一转身就走了。
　　“福原前辈，早上好。”野分笑眯眯地走过来，看到福原僵硬在空中的手，“怎么了？”
　　“没，早上好，草间。”福原顺势收回手拍着自己的后脑勺，“啊，对了，昨天我接到一个同学的电话，说星期天是她的婚礼，弘树应该也知道了吧。”
　　“诶，这个我不太清楚，今天我回家问问小弘吧。”野分笑着，“现在这个年纪，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呢。”
　　“是啊，别人该成家的成家，该有孩子的有了孩子，像我还是一个人的，不知道有多悲惨呢。”福原斜斜眼睛，有些哀怨地瞟着野分，“本来想着这次回来可以解决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的，没想到还让你小子抢了先。”
　　“前辈。”
　　“啊，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福原搂住野分的肩，“不过伤心归伤心，弘树和你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
　　“......对了，前辈，你的欢送会定在下周三你工作的最后一天晚上，整个小儿科都会参加，地点...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就是了。”野分拉开衣柜的门把包放进去。
　　“谢谢，辛苦你们了。”
　　“没关系的，我应该好好感谢前辈才是。前辈在的这一个月我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你给我们做的幻灯片和资料我都会好好保存的。”野分套上白大褂，“可是前辈，你真的要回美国了吗？没有想着留下？”
　　“谁知道呢，留下来说不定也会有很好的机会吧。”福原想了一会儿，笑着眨眨眼，“再说吧。”
　　“嗯，那我去工作了。”野分轻轻带上门，福原的笑容渐渐从脸上退了下来。
　　话虽那样说，但是，自己真的放下了吗？
　　福原愣着，脑中闪过这一个月来和弘树为数不多的相遇，他的笑，他的睡脸，他的泪水，他的颤抖，一遍遍在头脑中闪现。福原掏出手机，翻出弘树的号码。
　　很想按下去，很想听到他的声音；想和他说点什么，可是却觉得指尖连着自己的心一般，无力却沉重着，始终没办法按下那个绿色的按键。
　　【“野......”】
　　【“野分？”】
　　【“嗯......”】
　　即使我在你身边，即使我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即使搂着你，抱着你的人是我，你还是要他。
　　多可笑啊，这样多一次确认，对自己有什么意义呢？福原把手机重新装回了口袋。自己的不甘，就随着工作的结束而终结吧——就算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
　　【“...只是有的时候，我也有，想要依靠谁的感觉。”】
　　我呢，我需要依靠的时候，那个人，是谁啊？或者，会有这么一个人吗？
　　笑着叹一口气，胸口像堵住了一般，福原突然觉得很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第58章 第五十五章 婚礼
　　“喂！”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津森手里还捏着提神饮料，一回头，看到八木顽皮的笑脸。
　　早上觉得有些来不及，自己抄近路从公园里走，没想到却遇见了她。这还是自上次的电话之后，自己第一次见到八木。换了新的发型，看着更显得成熟了一些，被早晨的清冷空气冻得微微发红的小脸上是熟悉的笑容，津森脸上很快涌出了有些久违的快乐。
　　“怎么，我变得太漂亮你认不出来了，是不是？”八木向前跨一步，眯着眼有些骄傲的表情。
　　“是啊，”像过去那样捏捏八木的鼻子，熟悉却又不再熟悉的打招呼的方式，津森笑着，“变漂亮了，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你最近好吗，医生先生？”八木摸着被捏得微疼的鼻尖。
　　“嗯，你呢？”想要摸摸她的头，手却只停在她蓬蓬的发梢。
　　“怎么说呢...”八木迈步绕开了津森，走到他的背后停下来，跳着转过来，“被你甩了，这里过很久都还是很难过呢。”
　　带着粉色绒手套的小手拍着自己的心口，八木依旧笑着。看着那比阳光还要刺眼的温柔，津森不禁低下了头。
　　“不过，我很高兴，”八木忽地凑到津森的耳边，“我是真的喜欢过你哦。”
　　“八木......”
　　“那么再见了，大笨蛋！”八木摇摇手，津森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孩一步步向后退，“我一直想当面告诉你。”
　　“我真的喜欢过你！”
　　“......”
　　“你一定可以的，大笨蛋！加油！你会幸福的！”几乎是喊出来，八木使劲摇着胳膊，转身后小跑着离开了。
　　“小傻瓜。”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吧，你也要幸福。津森笑了，拧开了提神饮料，一直看着那背影消失在了视野。
　　日历一页页翻过，周日飘然而至。阳光和煦，好像连老天也在期待今天发生一些美好的事。
　　弘树和野分早早地起床开始做准备。很少出席这样的场合，吃完早餐后野分开始变得有些紧张，一直在卫生间里忙来忙去，弘树则是对着镜子一脸坦然地系着领带。
　　“小弘，我看起来，还好吧？”有些扭捏的，野分站在卧室的门口。
　　“其实不用太紧张，平常一点就......”弘树调整着领结的位置，没想到一回头竟惊讶地合不拢嘴。
　　“怎么样？”野分有些紧张地笑着挠脑袋。
　　“......”很少见野分穿西装，他平时总是穿休闲装一副大男孩的样子。今天的他头发细心打理过，黑色的西装笔挺，除了高大健壮的身材被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以外，一股成熟很自然地散发了出来，看得弘树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
　　“哇，小弘，怎么办...”没有注意到弘树脸上的表情，野分走过来，两只手落在弘树的肩膀，“今天的小弘，好帅，我真不想让别人看到这样的小弘。”
　　“你，领带系得很烂呐。”弘树脸红了一半，眼睛瞥到野分有些歪斜的领结，顺势转移话题，拉过野分的领带解开，“不是这样系的。”
　　“那，小弘帮我系吧。我平时不怎么穿西装，到底还是有些紧张呢。”
　　“真是的，笨死了。”弘树很认真地，只是感觉和给自己系的感觉不一样，手指都有些颤抖。
　　惨了，看到这样的野分，突然觉得好想做！
　　“怎么感觉好难为情？”弘树一抬头，看见野分的脸也红扑扑的。
　　“有什么难为情的，不会系领带而已，你也说了不是天天穿的缘故。”男人的冲动是魔鬼啊！脑中提醒着自己今天有重要的安排，弘树三两下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出来，拍拍野分的胸口，“好了。”
　　“不是因为那个。”野分抓住弘树的两只手，“我觉得，像是妻子给丈夫，系领带的感觉......”
　　“混蛋，不要太自以为是！你不用去了，呆在家里吧！”弘树瞬间脸红得发紫，推开野分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任身后的人怎么叫都不听。
　　两人来到了教堂，一路上弘树还是嘟着个嘴。尽管对于其他来宾一个都不认识，野分仍表现得很沉稳。弘树和几个同学打了打招呼，就和野分坐在了最后一排的椅子上。
　　原来不怎么和野分说，今天因为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脸，过去的记忆好像也突然被寻回来了一般，弘树笑眯眯地讲着过去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野分也听得很开心。
　　“哟，你们小两口来了。”福原坏笑着走过来，“弘树，你好吗？”
　　“嗯，很好。”弘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福原，“抱歉，那件事情之后，也没有和你联...”
　　“好啦好啦，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就安心了。”福原东张西望了一下，看见来宾都开始入座，“好像仪式要开始了呢，我们去前排点坐下吧。”
　　“不用了，我们就在这里坐着就好。”觉得自己和野分有些扎眼，弘树婉拒了福原的邀请。
　　“那好吧，”福原凑近两人，“其实新郎是我家老爷子朋友的孩子，我也是才知道的，没办法我还是去前排一点啦。”
　　福原走几步到前排坐下，笑着回头摆摆手，野分和弘树也点点头回应。
　　婚礼进行曲响起，新郎站在红毯的末端有些焦急，眉尖已掩饰不住喜悦。教堂的大门终于打开，两个小花童的手中飘散出洁白的花瓣，新娘一脸笑容地挽着父亲的手踏着音乐的节拍慢步进来，所有的来宾都微笑着投来祝贺的目光。
　　弘树看着昔日的同学羞涩而幸福的侧脸，眼睛里渐渐翻上些泪光。野分回头看了看弘树，笑眯眯地挽起了他的手。
　　神父满脸慈祥，手捧着圣经，声音浑厚而庄严：“我们在天上的父，今天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
　　好美，即使知道和野分在一起，自己也许不会有站在这里的这么一天，但是仍然抑制不住心头的感叹，弘树握紧了野分的手。
　　神父抬起眼透过眼镜看着新郎：“神奈先生，你是否愿意……”
　　“……不论贫穷还是疾病，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弘树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一般，野分竟然在身边轻声地跟着神父念道。
　　“喂…”有些紧张地看看周围，索性并没有人注意到野分轻轻的低语。弘树的头顶开始冒汗，这家伙到底要……
　　“我愿意。”
　　“我愿意。”和新郎同时念出了这句话，野分回过头来看着弘树。
　　一直以为，也许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上条先生，你是否愿草间野分成为你的丈夫？”和神父一前一后地说着，野分的手微微地颤抖，眼底映着弘树夺眶而出的泪水，“不论贫穷还是疾病，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可是今天……
　　“野分……”
　　“小弘，你愿意吗？”看着满脸时泪的弘树，野分笑着又问了一遍。
　　“你这个…笨蛋……”
　　“愿意吗？”
　　如果可以，直到死亡。说不出一句话，弘树点了点头。
　　“现在，你可以吻新娘了。”神父宣布道，来宾们开心地鼓起掌来。后排有几个人站了起来，原本安静的教堂里瞬间沸腾了，有些兴奋，福原笑着回过头去找最后排的弘树。
　　在身后人之间的缝隙中，最后一排的两人脸紧紧地贴在一起。
　　愣了三秒钟，福原转回头。笑了笑，抬起有些冰冷的双手，福原也拍起手来。


第59章 第五十六章 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出了教堂，所有的亲友都留下来和新娘新郎合照，大家都是那么快乐。并没有上前，弘树和野分站在离人群很远的地方看着。
　　“她很幸福，我很开心。” 大家都变化了很多啊，可是新娘脸上的酒窝依旧是小时候的模样。
　　“嗯，我们也会幸福的。”野分把手搭在弘树的肩膀，“小弘的幸福，有我守护。”
　　“傻瓜，我也可以守护你。”
　　“嗯，我们互相守护着，好吗？”
　　“好了！下面是新娘和新郎的父母......”照完合影，福原一回头看见了两人的背影。
　　一高一矮，并排，没有牵手，慢慢地迈步，彼此照亮着对方的笑脸，那画面美好得让人想就这么一直看下去。
　　你一定要幸福哦，弘树，一定要，狠狠地幸福。既开心，又难过，甚至有些羡慕，福原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两个人渐行渐远。
　　“野分，西装...会皱的！”一进家门，弘树就被野分搂住。
　　“小弘，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的，是我的另一半了吧？”野分，像是在确定，却又很肯定的。
　　“野分......”
　　“我可以抱你吗，小弘，现在？”轻轻把弘树转过来，野分弓下腰，额头抵着弘树的前额上。
　　“干嘛问，想做就...做了......”被问得不好意思，弘树不敢看野分柔波一般的眼神。
　　“因为今天，是我们的初夜啊，”野分的手指从脸上划过，热热的带着他的味道，“我们作为夫妇的，第一个夜晚。”
　　“夫妇什么......”唇被野分的吻锁住，不再争辩，弘树醉了一般合上了眼。
　　订婚，婚礼，我们的仪式可以很简单，不用这些程序去证明我们相爱。
　　丈夫，妻子，我们的角色可以互换，不用刻意说明我们彼此依赖。
　　唯有你，无可替代。
　　津森下班回家，远远看到福原的车停在家门口，有些莫名其妙。
　　“哟，前辈。”也许是从后视镜里看见了津森，福原跳下车，手里拎着一只大袋子。
　　“你今天结婚啊？”几天没有理福原了，津森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福原一身考究，头发也打理得十分利落，干脆打趣他。
　　“今天参加同学的婚礼，”福原举起手里的袋子，“我有拿到礼包，又买了些酒，前辈不介意的话，一起喝一杯吧。”
　　“介意能怎么样，你都找到我家来了。”津森并不邀请，掏出钥匙开了门。
　　“前辈忘记了，上次我送你回来过。”福原跟进来带上门，“打搅了。”
　　第一次走近津森的家，福原好奇地四处扫着。果然，一个男人的家，即使不是很乱，却也没有一点生气，冰冷得好像手术室一样。津森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福原在旁边坐下，把啤酒放在茶几上。
　　“干杯。”两个人闷闷打开酒喝着，并不和对方说话，房间里静得可以听见吞咽时喉结在动的声音。
　　“今天的婚礼，弘树和草间，都有来。”像是在脑中思索了很久怎么说，福原终于开了口。
　　“哦。”
　　“我，输掉了。”福原仰躺在沙发上，“彻彻底底的，不会再有一点机会，也不会再有一丝期待。”
　　“不是早就放下了么？”瓶口堵着嘴唇，津森的声音像是从罐子里发出来一样。
　　“怎么可能完全放下，那可是弘树啊。”福原笑了，笑声有些冰凉，在空气中孤单地盘旋，坠落。
　　“放下了好啊，恭喜你，毕业了。”津森拍了拍福原的腿，“来，喝酒。”
　　“呐，前辈，你到底喜欢那小子什么呢？”依旧仰着头，福原斜着眼看看津森。
　　“不知道。”津森喝一口酒，随手打开一包下酒的零食。
　　“诶？总得有个理由吧，那家伙，让前辈觉得，不一样的地方。”
　　“嗯，也许有吧。”其实自己，第一次发现野分的不一样，是看见他对待一个小病患。两岁的小姑娘哭着，泪水鼻涕糊了一脸。野分笑眯眯地把听诊器的听头在手里暖了半天，和小家伙耐心地说着话，用手指擦掉她脸上的泪，随后对着听头吹了几口气才放在小女孩的胸口上。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津森感受到了与季节完全不一样的温度，心忽然一阵狂跳。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吧。
　　“我总是认为我可以给他最好的，也努力这么去做了。可能，只是因为我这个人，不会被别人喜欢吧。”福原苦笑着。
　　“开始自我检讨了，不错哦。”我们都以自己的方式，接近着心底的那个人。
　　“别打趣我了，我现在可是很挫败呢。”
　　“不会哦，每个人都有吸引别人的地方。”津森拿出烟来，递给福原一支，“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还真的，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诶？前辈明明看起来很受欢迎的样子。”
　　“学生时代，有过几个交往的对象，可是那阵自己也是个孩子，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到了后来，身边虽然从来没有少过女人，也只是床上的关系，从来没有真正的和谁谈过感情。”津森点燃了烟，把打火机扔到福原的身上。
　　“可是前两天，我居然收到一个孩子的告白。能被她说‘喜欢’，我真的是，没有想到。”
　　福原不说话，只是望着津森，安安静静地听着。
　　“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呢，干嘛要喜欢我呢？但同时我也觉得很感谢，她救了我啊，在我心情最低谷的时候。”津森被烟呛了一下，赶紧拿起啤酒灌了一口。
　　心情最低谷的时候吗？
　　“其实那天接到前辈的电话时，我有一点开心呢。”福原突然坐起来，捏着酒瓶的手手指来回动着。
　　“拜托你忘了那件事。”还是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话题，津森愣了一下，眼睛避开福原的方向。
　　“其实我懂哦，前辈的那种感觉。”福原并不看津森，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话题，“好累，有时候真的觉得好累，当回到家里，说句话，居然连个听的人都没有。”
　　津森好像很理解地沉默着，又打开了一罐。
　　“有时候在想，我也想跟谁发发牢骚，说说话，撒个娇什么的。”好像在嘲笑自己一般，福原噗嗤地笑出了声。
　　“然后告诉自己，我不需要那些，我很好，我一个人也行。”津森低低地回应，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心里酸的像是被拧了一下，福原觉得快要落下泪来，就在这时一只手落在了头顶。
　　“好了，我们会好的。”津森拍拍福原的头顶，“回美国了，你要加油。”
　　“前辈...”福原回过头，津森把手中的酒瓶放在茶几上。
　　“你饿不饿，我弄点吃的吧。”津森准备站起来，谁知却被身旁人扯住了手。
　　“前辈......”搂过津森的头，福原的舌直接探入了津森的嘴里，抢夺似的不断深入，品尝着对方口腔中的每一处。
　　“！！！...嗯！”津森挣脱了福原的手，抬起手搧在福原的脸上，“回去！”
　　脸上瞬时火辣辣的一片，福原低着头不回应。
　　津森有些发抖，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重重地关上门。过了一会儿，听到了外面大门关上的声音。


第60章 第五十七章 最后的
　　新的一周开始，弘树的大学也开学了，一切像是都恢复到了过去的轨道上。
　　野分有些搞不明白，津森和福原的关系突然之间变得很差，甚至到了一见到福原，津森立刻就会闪人的地步。
　　“前辈，难道，你和福原前辈又打架了？”看到津森一个人在天台上抽烟，野分走到他身边。
　　“咳咳咳...没有啊。”津森咳了几下，熄灭了抽到一半的烟。
　　“那，是不是因为福原前辈要走，你心情不好啊。”野分憨笑着，“我也是，想到星期四就看不到福原前辈了，有一点舍不得呢。”
　　心情不好，心情，是不好，是吗？
　　总觉得很奇怪，自己，很奇怪。
　　这是第一次，自己被一个男人吻了，而且还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可是让自己最奇怪的是，除了有些惊讶以外，竟然不觉得讨厌。
　　其实要说起来，这家伙也并没有那么烦，或者可以说，还是挺可爱的，干什么都是那么冲动。要笑就咧着大嘴连喉咙都可以看得见，要哭马上就掉下泪来，大孩子一样。
　　所以星期四以后，就，不再见了吗......
　　津森闭上眼睛，没有回答野分的话。
　　“非常感谢大家一个月以来的关照！”福原抬起头，一眼看到长谷川站在那里竟是泪眼朦胧的，“好啦，不要哭嘛，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但是，以后想要看见福原前辈不是很困难了么，少一个帅哥来照亮小儿科，我上班都没有精神了。”被福原拍了拍脑袋，长谷川破涕为笑。
　　“好好好，今天大感谢酬宾哦，我满足各位女士的愿望！”福原笑着走到小护士们中间。
　　“那福原前辈脱了上衣让我们看看你的胸肌吧！”一个护士双手合十，说完剩下的人全笑了。
　　“让我考虑一下...好啊！”福原忽地敞开白大褂，引得大家又是一阵笑。
　　野分和津森在远处望着像牛郎一样跟护士们说笑着的福原，不禁都摇着头笑了。确实因为福原的出现，小儿科里多了很多的欢笑，津森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不好意思，”手机震动，是弘树的来电，野分赶紧退几步到转角的窗边，“喂，小弘。”
　　“啊，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
　　“没有，有什么事情吗，小弘？”
　　“嗯，那个，”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刚才医院打来了电话，说让我下周一去拿结果。”
　　“哦，是这样。”听到‘结果’，野分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机，心一阵狂跳。努力平复着紧张，野分使劲地镇定，“小弘别担心，相信我，你一定没有事的。”
　　“嗯，我知道了。”
　　“那就......”野分正讲着，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一回头福原正笑着。
　　“是弘树吗？”福原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是弘树的话，叫他晚上一起来聚餐吧。”
　　“啊，这个，今天不是小儿科的......”野分有些疑惑。
　　“没事的，让他来好了，不是有你嘛。”福原拍拍野分的后背，“说定了啊。”
　　“那个，我去不太合适吧......”电话那头显然听见了。
　　“既然前辈邀请了，小弘就来好了。”想到福原要走，不管怎样他的要求应该满足一下，野分温柔的，“没关系的，小弘放心来吧。”
　　“......那，好吧...”还是有些顾虑到其他的人，弘树勉强答应了下来。
　　“嗯，那晚上我跟小弘联系，现在我去工作了。”心情顿时好了一半，野分的声音明快起来。
　　“嗯，就这样。”
　　来到预定的和式料理，整个小儿科高兴地一起碰杯。福原真诚地说了很多感激的话，和每一个一起工作过的同事碰了杯，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在护士们的怂恿下，福原还真的脱掉了衬衣。喝了几轮下来，福原不再是主角，主任们的领带又都上了头顶，包厢里飘出阵阵古老的流行歌曲和欢笑声。
　　弘树赶来的时候，已经有人醉倒在餐桌上了。
　　“不好意思，我带来一个朋友。”喝得跌跌撞撞的福原没等野分介绍，到门口把弘树搂过来。
　　“没事没事，人多...热闹！”主任摇晃着站起来，举着根筷子好像举着话筒一般，“我再来一首《亚麻色头发的女孩》，好吧？！”
　　“失礼了。”弘树坐在野分的身旁，看津森嘴边叼着杯子跟自己招手，连忙点头行礼。
　　“小弘吃过东西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野分的脸微红，嘴里已有了酒气。
　　“不用，你喝了很多啊？”弘树脱了外衣。
　　“弘树，来，我们喝一杯吧！”福原拿了一瓶酒走到弘树的身边，放了一只酒杯在他面前。
　　“对不起，我还是不喝了，彻。”弘树有些抱歉地拦住了福原的手。
　　“诶？怎么，草间你不让他喝酒啊？”福原的眼微微泛红，嘴上却笑着，“管这么严。”
　　“不是的，小弘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所以...”野分把弘树的杯子放在自己的面前。
　　“弘树...你，怎么了......”酒醒了一半，福原手里还捏着酒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没事，眼睛出了点状况，不是什么大事。”弘树笑着，“别担心。”
　　“严重吗？我认识很多个眼科的专家，如果需要的话...”脑子瞬间空白了似的，福原捏着酒瓶的手慢慢地落在了桌上。
　　“没事的，谢谢你，别担心。”弘树依旧笑眯眯的。
　　“嗯，小弘不会有事的。”野分拉过弘树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我不会让小弘有事的。”
　　“是嘛。”好像懂了，津森前辈为什么会喜欢这家伙，“那就好。”
　　福原抬起胳膊，给自己的杯子和野分的杯子添满，“草间，我们俩喝一杯吧。”
　　“嗯。”野分赶忙端过酒杯。
　　“今天把弘树叫来，是我任性了。”津森安静地看着像个作检讨的孩子一般的福原，“我知道今天这种场合，不应该让弘树来，可是，原谅我真的没有勇气单独去见弘树，就当大家给我壮壮胆吧。”
　　“前辈...”野分看着福原痛苦的笑脸，心里也开始不是滋味起来。
　　“弘树，草间这家伙，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一直有帮你好好地观察。总之，你们俩在一起，我很开心！”蹭蹭发痒的鼻尖，福原举起酒杯，“草间，你要好好地对弘树，一定要...好好地，对待他！”
　　“我会的，谢谢前辈。”两个男人像已经相处了多年的老友一样喝干了杯里的酒，弘树的眼圈也红了起来。
　　这小子，到底还是小孩子，津森眯起眼笑了。福原抬眼看见了津森的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视线。
　　本来还想去第二家，可是福原说不舒服，跟大家道了歉。虽然很遗憾，但是主角的意思要尊重，大家便就此散了。看着福原一个人东倒西歪地走着，津森走两步上前，跟福原并排走着。
　　“谢谢...谢谢前辈。”福原笑着，“我...我今天，很开心。”
　　“开心好啊。”津森点着烟深吸一口，递给福原，见他没反应捣了捣他的胸口，“今天表现不错。”
　　“是啊，是个不错的结束，对我。”福原捏着烟，鼻子里冒出的白烟立刻被冰冷的风吹散。
　　“高兴了？”
　　“是啊，高兴了。我是真的高兴...真的...真的高......”福原捂住了自己的脸，呜咽起来。
　　“又来了。”也许因为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家伙这样，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津森很自然地搂过福原，用力捏着他的肩膀，“今天的你，很棒。”
　　“前辈，拜托了...”依旧咧着嘴，泪珠不断地滚下来，福原的嗓子里冒出不成形的声音，“拜托了，陪陪我......”
　　“......”我有别的选择嘛。拍着福原的肩膀，津森看向深黑的夜空，像是在寻找那一颗颗被城市光雾掩盖的星星。
　　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第61章 第五十八章 归零
　　宿醉的第二天，风吹在脑门上硬生生的疼。津森拦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便闭上眼睛。
　　出门的时候，福原还在床上睡着——半个背露在被子的外面，肩头是自己昨晚留下的咬痕。
　　津森捏住自己的太阳穴，没想到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并没考虑那么多，自己把福原带回了家，哪料一进门便被他抱住。感受到他此刻的脆弱，像是安慰一个孩子一样，津森轻轻地拍着福原的后背。
　　像是被唤醒了什么，福原缓缓离开了津森的身体，呼吸急促着从耳边滑向了他面前，浓重的酒气热浪般一波波铺在津森的脸；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地接近着，嘴唇都在微颤，福原闭上眼，只是轻轻地碰了碰津森的唇便离开了。
　　也许是许久没有做过了，这如同初吻一般羞涩而简短的吻，勾起了津森的身体里那股炙热的欲望，自己又迎上去，回吻了福原一下。
　　福原愣了一下，弄得津森自己也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
　　“为什么......”福原小声的。
　　“......”没有再让福原说话，津森有些粗暴地捧过福原的脸，疯狂地索吻，舌搅动着唾液的声音，很快地掩盖了两人的心跳。
　　“哈......”松开了福原的唇，津森顶着福原的额头，浓烈的□□早已超出了心脏所能承受的负荷，两人都大口地喘着气。
　　“前辈......”福原笑了，半挑逗的，“要做吗？”
　　“你觉得呢？”如此的挑衅，好像正和了自己的胃口。津森这才发现自己没有脱外衣，很快地解开扣子把外衣脱下来扔在玄关的地上，“难道要我抱你进去？”
　　两人没有浪费多一秒，一路跌跌撞撞地吻到津森的卧室。津森关上门，一把扯下了领带，解开衬衣的扣子，眼神侵lue似的扫着福原。
　　“怎么，难不成前辈想抱我？”福原半嘲笑的语气坐在床上，两手支在身后向后仰着，两腿大敞。
　　“当然，我怎么可能让你抱？”津森走到福原的面前，用手掀开福原的外套。
　　“你抱过男人吗？”福原依旧笑着，好像并没有被津森的动作所刺激到。
　　“感到荣幸吧，你是第一个。”像一直以来的自己一样，在床上会表现出的极强的占有欲，津森一只手解着福原胸前的扣子。
　　福原看了看自己胸前毫无犹豫的手，又抬眼看了看眼前人；感受到津森眼中不断升腾的欲望，福原抬起腿，脚顺着津森的脚踝轻轻地上滑，勾住他的大腿后侧猛一下拉向自己。
　　“你在挑战我吗？”两人的嘴唇摩擦着，趴在福原身上，津森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你觉得呢？”把津森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奉还，福原舔了舔津森已经干了的嘴唇。
　　“呵呵，”手抚着福原的脖子一路下滑，碰触到他已经肿胀到不行的□□，津森抽着福原的皮带，拉下拉链，“那就把声音放出来，让我多感受一些。”
　　手离开了床，福原环住津森的脖子，两人不再说一句话，用不停地深吻去释放和探索着苦涩的快乐......
　　“客人，客人。”司机转过脸，“您已经到了。”
　　“哦，”睁开疲惫的双眼，津森看了一眼医院的大门。昨天的事情，就留给昨天吧。掏出钱包拿出几张递过去，心情好像轻松了许多，津森打开了车门：“不用找了。”
　　“那我们就星期天见面吧，我再通知您地点好了。”想着弘树星期一会拿到结果，野分马上想到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在周末解决。
　　“好的，那我等您的电话。”黑川依旧温柔，只是语气中多夹杂了些许的喜悦。
　　“那就这样。”野分挂断了电话。更衣室的门被推开，津森看到野分，视线不自觉地躲闪。
　　“前辈，早上好！”野分把手机装回口袋里，“福原前辈昨晚还好吧？”
　　“哦，嗯......”津森低着头踱到衣柜跟前。
　　“唉，没有想到，福原前辈居然会说那些话，我真的好感动呢。”脸上是会心的笑，野分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是嘛。”不是都走了嘛，这个人怎么还是主要的话题呢？！从柜子里的镜子上看见了野分笑容中潜藏的忧郁，津森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就想问他的问题，“你家的那位，眼睛没问题吧？”
　　“......说实话，我不知道。”有些惊讶津森会提这个，野分脸上的笑容逐渐褪下来。
　　“很严重吗？”这就可以解释，那天他喝酒的时候一直在重复着的‘我该怎么办’了，津森关上柜门转过身来。
　　望着津森关切的目光，野分只得摇摇头：“我现在能做到的，就是让小弘安心。虽然我可以说，
　　‘别怕，真有问题了我们就治，日
　　本治不好我们就去美国，德国，无论怎样我都陪着小弘’，
　　可是那样说，也只会凭添他的负担。”
　　津森说不出话，野分站在那里连发尖都失落着。
　　“我知道如果我那样说小弘肯定会多想，他一定会害怕拖累我吧。如果那样的话，以小弘的个性，说不定......我现在，连想都不敢想。”自己的语气中透露出了和以往的自己完全不相称的害怕，野分有些尴尬地笑笑。
　　这两个人，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津森有些心疼，却给对方一个大大的微笑：“野分。”
　　“别怕。”
　　“前辈......”自己对于前辈来说，就像一本摊开的书吧。虽然很难过，但是更多的，自己觉得非常得感动，“谢谢前辈。”
　　“打起精神来，你不可以被打dao。”津森真诚地笑着。对，自己要笑着，你也要坚强地笑，因为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多一个人难过。
　　“嗯，我会加油的。”好像被重新注入了力量，野分的嘴角重新扬了起来，“谢谢前辈。”
　　“工作吧。”没有想到自己今天看到你，依旧是为了他的事情或喜或悲，心里却不再翻江倒海。虽然还是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的痛。津森推着野分走出更衣室。
　　也许，自己是真的，全部放下了。
　　从来都觉得上班的时候一天的时间很漫长，今天却过得异常快。津森走出医院，正想着是不是打个电话给福原，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福原彻’三个字醒目着，津森看着想了一阵，按下了接听键。
　　“下班了？”那边的人听上去有气无力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嗯。”津森慢慢地迈开了步，“你在哪儿？”
　　“你猜。”电话里里一阵嗤笑。
　　“我怎么知道。”身边的人都是匆匆忙忙，津森的悠哉，在众多的路人中显得那么不协调。
　　“真无情——你就是这样对待每一个和自己上床的人的？”好像很费力一般，津森听到福原不均匀的喘息。
　　“到底在哪儿？”有些无奈，津森不得不放缓了语速。
　　“你床上。”那边又是一声嗤笑。
　　“你，一天都没起来？”有些难以置信，津森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
　　“是啊，身上疼得要命。”福原笑了一阵，“多谢款待。”
　　“......”如果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津森感觉脸都要烧起来。
　　“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问前辈。”像是调整到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福原的声音中恢复了一些力量。
　　“嗯。”
　　“前辈，和我做的时候，是在想草间吗？”听起来像开玩笑，又像很认真的，电话里的福原语气出奇得平淡。
　　“你什么意思？”脚步停了下来，津森拧起眉头。
　　“没什么，只是，前辈你是直人，我，有一点好奇。”
　　“......”
　　“我无所谓的，只是想要问一下而已。”
　　“你混蛋！！！”津森挂了电话，立在原地；拳头攥得紧紧的，半天都松不开。
　　坐车，去便利店，回家。等到掏出钥匙的时候津森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路是如何走回来的，竟然毫无印象。
　　福原走了。
　　家里依旧是昨天的样子，津森进了卧室，床上的一片狼藉依稀映着昨日两人的放纵。
　　床头柜上有一张小纸条，津森弯下腰拿了过来。
　　（对不起。）
　　没了力气，津森直接仰在了床上，手里仍捏着那张纸。
　　只shang床，不谈情，这就是自己。这不是和原来一样嘛，一直以来的惯例。把纸捏成了团，朝着门口的垃圾筐做了一个投篮的动作，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投中。
　　津森笑了，彻底放松下来。
　　“欢迎回来。”


第62章 第五十九章 咖啡时间
　　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嘛，像过去一样。
　　但是......
　　那家伙，真的很差劲。
　　津森把头发朝后捋过去。混蛋，那个混蛋，至少来一个电话吧！？那天听着半死不活的，至少来电说一声‘现在很好，不要担心’之类的吧？！
　　掏出手机，只是看着他的名字，津森的心便跳得飞快。那天明明是自己先挂的电话，现在难道要打过去？
　　“可恶！”干脆把手机丢在一边。
　　其实让自己最生气的，是现在正在气头上的自己。
　　“可恶，可恶可恶！！！”
　　正值中饭时间，野分推门进来，看到津森脸上的表情立马就笑了。
　　“前辈今天怎么这么烦躁啊？”难得看到这样的津森，接了一杯水，野分递了过去。
　　“说来话长。”津森接过水，气呼呼地送到嘴边。
　　“对了，今天早上前辈来之前，福原前辈有回来过。”闭着眼喝水的津森，听到福原的名字瞬时睁开了眼。
　　“嗯，回来干嘛？” 转了转眼珠，心里开始焦灼，却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津森喝光了杯中的水。
　　“福原前辈是来告别的，据说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在我，来之前吗？
　　哼，我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是嘛，新生活，很好嘛。”
　　看来，没有大碍吧，果然自己是想太多了。
　　“啊，工作工作。”津森站起来，拍拍野分的肩膀，“别想那家伙了，我们的新生活也开始了。”
　　幸亏没有打，那个电话。津森拉上门的时候，才发现脸已经笑僵了。捏捏自己的脸颊，津森打了个寒战，医院今天，很冷。
　　“草间医生！”听到黑川叫自己的名字，野分立刻站了起来。介于前两次就黑川的谈话弘树所表现出的态度，这次与黑川见面的这件事，自己没有告诉他，只是说要见个朋友。
　　自己也不是傻瓜，也想过黑川是不是出于那么一个目的，但又不敢随意猜测，便只是当做是一个和蔼的长辈见面。野分挑了一家自己比较熟悉的咖啡厅，很安静，但装修的风格不会让人觉得冷冰冰的，档次中上，应该比较适合黑川的品味。
　　“黑川女士，好久不见。”野分微笑着。
　　“啊，真是很不错的地方呢。”黑川脱了大衣坐下。白色的毛衣上配着驼色的披肩，头发很自然的挽着，优雅而亲切。
　　“是的，我一直很喜欢这里。”看到服务员走过来，野分很礼貌的，“您要喝点什么呢？”
　　“我要和您一样的就可以了。”黑川看了看野分的面前，然后笑眯眯地对着服务员，“咖啡，麻烦你。”
　　果然是上次那种强烈的感觉，熟悉，亲切到让自己不住地那样想。野分咽了一下口水，感到有一些紧张，接下来会不会真的要发生呢，自己猜测的谈话？
　　“您看起来真好呢，”黑川笑了，“每次见到您，都觉得这个季节温暖起来了。”
　　“是嘛，谢谢您。”没想到一上来是被这样夸奖，野分有些不好意思，脸竟然微微地红了。
　　“不好意思，我这样突然找您。”黑川收回了目光。
　　咖啡送上来了，炭烧的香浓在空气中铺散，野分笑笑，端起自己的杯子视线离开了黑川。
　　“其实第一次见您，我就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黑川用勺轻轻搅动着，乳白色瞬时间在棕褐色中散开，柔和的交融。
　　“是嘛。”看来是要开始了，尽管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来了才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慌。如果，真是的那样的话......野分完全不知道怎么去接黑川的话。
　　“那个，实在是不好意思，”服务员扭捏地走过来，脸红扑扑的，“您是不是黑泽明美女士？”
　　“诶？”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野分有些诧异。
　　黑川愣了一下，继而很和蔼地笑了：“是的。”
　　“啊！！我...我妈妈，最喜欢您的电影了，真的，没想到真的是您！！！”服务员激动地有些手舞足蹈，“我可不可以，请您给我...签个名？”
　　“当然。”黑川从服务员手里要过笔，随手拿起桌上的餐巾，“这个，可以吗？”
　　“可以！谢谢您！！”服务员的声音颤抖着，“麻烦您了。”
　　黑川从包里拿出眼镜戴上，微笑着提起笔很认真地写着，餐巾上立刻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字。
　　字娟人秀，这句话果然。野分看到服务员接过纸巾时的笑容，也觉得十分感动。
　　“明明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黑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让您见笑了。”
　　“您是电影明星吗？”像是突然找到了话题，尴尬逐渐化开一般，野分眨眨眼睛。
　　“谈不上什么明星，就演过几部电影。”黑川放下杯子，“年轻的时候被一个导演看中，都是些和外形比较合的角色。几部演下来，好评多过恶评，但是演技也没有什么突破。”
　　“是这样。”
　　“然后，我认识了一个男人。”脸上流露出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娇柔，黑川的脸上晕开了些羞涩，“那时候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见到他的时候，是樱花开放的季节，那时候真美啊。”
　　像是过去的时空轮回，黑川很依恋地讲着那段岁月。野分渐渐放下了紧张，认真地听着黑川的故事。
　　“他是个美术生，什么东西在他眼中都是美的。我不再演电影，和他一起跑到乡下，租了一个小房子。”黑川忽地笑了，轻轻捂住自己的嘴，“第一次给他煮饭，黑黑的米饭，黑黑的菜，他却笑了，‘你真对得起自己的姓氏’。”
　　“呵呵，他一定很爱您。”野分笑了。
　　“那个时候的爱，很简单。他帮人家干活，晚上回家的时候提着一条人家送的鱼，我们就会好开心。”黑川的眼睛开始朦胧起来，“到了下雨的时候，房子漏雨，地上摆满了盆啊碗啊，连被子都没有办法铺。他就整夜抱着我，我们坐着说话，一会儿天就亮了。”
　　“你们后来一直在一起吗？”那个年代的爱情，有着淳朴而独特的味道，野分觉得自己心里涌动着暖暖的酸涩。
　　“没有，我被家里抓了回去。”并不悲伤，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黑川依旧笑着，“当演员已经让家里蒙羞了，更不用提和男人私奔，那时我已经和家里断了来往。但是母亲突然病危，父亲就找人把我抓了回去。”
　　“是这样，不好意思。”
　　“没关系。很无聊吧，我讲的这些事情。”黑川又端起咖啡，喝完了抿着嘴，露出小姑娘吃糖时的笑脸，“因为您很亲切，忍不住就...”
　　“没关系的，我觉得很好，您的故事。”野分摇摇手。
　　“我父亲是这样的，他不喜欢的事情，就会很直接地做出行动，决不妥协。我回到家，每天陪着母亲，他从来也不看我一眼。哥哥们也不理我，除了母亲，没有人期待着我的回来。然后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怀孕了。”说到这里，一直挂在黑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我小心地藏着，躲着，因为没人注意我，我竟然怀着他到了七个月，但还是被发现了。”说到孩子，黑川又笑了。
　　“结果母亲还是去世了，我的孩子也被悄悄地送了人，从此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黑川也意识到了野分的紧张一般，“他叫和真，我给他起的名字，虽然我和他，只有短短的一段在一起的时间。”
　　听她讲到孩子，讲到母子分离，野分非常得难过。没有按照野分所想象的那种套路发生，也没有捅破那层纸，但野分也已经确定了这个人，应该就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
　　“他一定很恨我吧，就像我很恨我自己一样。”黑川把披肩扯扯紧，很愧疚地看着野分。
　　这样的见面，这样的谈话，也许，是最好的方式吧。
　　“我不知道，” 野分很温柔地望着黑川，“但是如果您告诉他详情的话，也许不会的。”
　　“......”
　　“上次我好像告诉您了，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小的时候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想，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不要我。”黑川怔怔地看着野分，泪水渐渐在眼眶中滂沱起来。
　　“我觉得我是一个好孩子，我很听阿姨们的话，也很照顾其他的弟弟妹妹们，大家都很喜欢我，为什么唯独爸爸妈妈不喜欢我呢？”讲着那时候的自己，野分有些害羞地，不敢正眼看黑川。
　　“到了十四岁青春期的时候，我也恨过，觉得既然不喜欢我就不应该把我生下来。呵呵，那时候的自己，也是个傻瓜。”野分挠挠自己的头，憨憨地笑了。
　　泪水从脸上一刻不停地滑下，压抑着嗓子里的哭泣，黑川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然后有一天，我遇见了小弘。那时候的我，已经放下了小时候心里的难过和自卑，很开心地生活着。遇到小弘的那一天，我的人生更是彻彻底底改变了。”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无法停下，野分觉得有些害羞，但仍很骄傲的，“我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这么美，这么温柔的人啊。想到每天能见到他，我就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野分突然抬起眼，看着满脸泪光的黑川：“现在的我很感谢我的母亲和父亲，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但是能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能让我遇见小弘，能让我现在如此的幸福，我，感谢他们。”
　　“是嘛......”黑川紧皱着眉，呜咽着不住地点头，“是嘛......”
　　“嗯，我很感谢，我想不管过去是什么样的，我一定，也是因为爱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野分十分肯定的。


第63章 第六十章 传达
　　“是嘛......”看见黑川不断滚下的泪珠，野分笑了，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黑川看了看纸巾，又抬头看了看野分，抽泣着，“谢谢......”
　　“不用。”从野分手里接过纸巾，黑川并没有擦泪；手指颤抖着，黑川捏着纸巾，布满泪光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容。
　　“希望和真也能像您这么想，如果...如果可以的话。”心里像是畅快了很多，黑川的脸微红，拿起纸巾擦掉了脸上的泪，“不好意思，我怎么，突然之间......”
　　“没关系的。” 野分很理解地看着黑川。
　　两人又不再说话，或者说已经不用再说，那已经冲破了之前的隔阂冒出来的话。
　　“那天，父亲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一些，竟然和我说到了和真。”野分又点了两杯咖啡。服务员将咖啡送来时，黑川的脸色也已好了一半。
　　“嗯。”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知道我在暗中找和真的事情，怪不得，我这些年竟然一点消息都得不到。”黑川的眼神清冷地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杯子。
　　“是这样。”有些欣慰，野分淡淡地笑了。
　　“父亲有多固执，我就不说了，连哥哥们都很害怕他。曾经像是一座大山一样的他，现在经常坐在轮椅上，要我推着才能出去晒太阳，有的时候干脆就昏迷不醒，说实话，我却不是很难过。”黑川的语气平淡，甚至有些漠然，从那冰冷的声音中野分听得出来黑川这些年来默默承受的伤害。
　　“他说他没有想到，哥哥们的孩子会相继早早离世，剩下这么大的家业无人继承，讲到这里的时候眼圈居然红了。”黑川端起杯子，笑着，“我听完他说这句话，回答他：这是报应，您觉得呢？”
　　“......”没想到黑川会这样还击自己的父亲，野分的嘴微微地张开了。
　　“听完我说的话，他没有生气，像是默认了。自从他老了病了，变得温顺了很多。”黑川抱着自己的胳膊看向了窗外。
　　“您知道山田电机吧？”黑川突然扭过脸来看着野分的眼。
　　“嗯。”
　　“父亲和山田电机的会长是至交，原来两人常常一起打高尔夫球。他们一直有个愿望，就是两家能够联姻，黑川家的孙子和山田家的孙女。”黑川的语气颇嘲笑的，“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我的和真‘虽然不想承认，但毕竟身上流着黑川家的血，要是在身边的话’。”
　　黑川捧起咖啡，喝了一口微微皱起眉：“忘记放糖了。”
　　加了一块糖，黑川搅动着咖啡，野分则是很安静地坐着。不是不说话，而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这个人，真真实实地活在当下，可是却只有对着记忆微笑，对着现实无奈，比起自己，她的生活只有辛酸。
　　明明这么纤瘦，这么单薄，一定也想找个人去依靠吧。有一种十指连心般的心疼，野分的眼睛难过着。
　　“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黑川突然变得有些兴奋似的。
　　“嗯，您请说。”
　　“我是不是，该为和真争取一些东西呢？”黑川很诚恳的，“那原本，就该属于和真的东西。”
　　野分没有回答，而是避开了黑川的眼光。
　　“不管怎么说，和真都是黑川家唯一的继承人，这点是丝毫不会改变的。而我想做的，也只是为和真，做一点补偿。”黑川的态度似乎很坚持，却又有些无奈。
　　“说实话，我也知道金钱不可能弥补，对和真，对我都是一样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只是一个很没用的人。”
　　“不是的，您不是一个没用的人！”野分突然接了话，“我想，我能理解您想要弥补的心情。”
　　“可是......”黑川向前倾了倾身子。
　　“我觉得，您想要尽力去弥补的这些心情，应该比什么都更重要。”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晒在桌上，热热的在咖啡杯的边沿上闪着光。野分的眼神很坚定，黑川呆住了一般，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我想过，我真的有想过，”黑川的嘴角抽动着，泪水簌簌地掉下来，“我想要给和真做幼稚园的布袋，做好吃的便当，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我要给他升鲤鱼旗...”
　　“我想参加他的开学典礼，毕业式，给他拍很多的照片，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烤蛋糕......”
　　“我想他邀请朋友来家里，做好吃的东西给他们，我会尽量不去挑剔他第一次带回家的恋人......”
　　“我想在他生病的时候坐在床边，在他摔倒的时候站在他的前面......”
　　“我想要做一个，妈妈，做和真的...妈妈......”
　　黑川捂住了脸，肩膀不停地抖动着，野分的眼底渐渐涌出些泪光。
　　“我想，”野分温柔地微笑，“您一定是个很好的妈妈。我想和真，也一定这么想。”
　　自己，一定是因为爱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因为爸爸妈妈的爱，因为孤儿院的阿姨和兄弟姐妹的爱，因为爱上小弘和被小弘爱着，因为爱，来到这个世界的。
　　把手伸进口袋，野分掏出手绢递到黑川的面前。
　　“谢谢......谢...谢......”张大着嘴，黑川看着野分温暖的笑容。
　　所以，只要我们都爱着心里的那个人，那么这份爱，不论被阻隔了多久，被什么阻隔，都一定会通过某种形式，传达给我们深爱的那个人。
　　一定，可以传达得到。
　　“非常感谢您，今天我真的是......”站在咖啡馆的门口，黑川的眼睛肿着，不好意思地用指尖捂住嘴。
　　“希望您保重身体。”野分很虔诚地行礼。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您收下这个。”黑川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不是钱，放心，但是确实是我的心意。”
　　“这个......”野分有些为难。
　　“您会喜欢的。”黑川笑眯眯地塞进野分的手心里，拍拍野分的手。
　　“那我就......”虽然还是不想收下，野分实在是无法拒绝。
　　“请放心收下。”黑川正要转身，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啊，您的恋人......”
　　“诶？”
　　“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这么觉得。”黑川很真诚的，“好好对他，我祝福你们！”
　　“谢谢您。”野分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告辞了。”黑川走向路边自己的车。
　　“请问......”低着头，有些犹豫，野分咽了一下口水，“请问，您和...您的恋人，再没有见过吗？”
　　“哦，那个人，”黑川笑了，“见过哦，不久前刚刚见过。”
　　“是嘛。”原来......
　　“嗯。他后来结婚了，但是不是幸福他没有告诉我。”黑川顽皮地笑笑，“不过他一直没有放弃呢，他的艺术，上次我不是邀请您去参加他的木雕展了吗？”
　　“......”生活是不断地给自己一个又一个的意外...
　　“我先走了，您要加油哦！”黑川上了车，关上门前给野分招了招手。
　　“再见。”或者是一个又一个的答案。
　　车开走了，野分发现自己手里仍旧捏着那个白色信封。小心地拆开，野分看了一眼便开心地笑了。
　　【黑川株式会社捐助草间堂五百万日元。】
　　“您也加油。”
　　【“我不知道野分怎么想，但是他是不会为了钱去娶一个压根都不认识的女孩子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把野分一辈子藏着！”】
　　【“我选野分！”】
　　“我是不是选了一个很笨的儿媳妇？”黑川看了看倒视镜里的自己，“那可是一大笔钱呢，我儿子本来可以过得很好的。”
　　绿灯亮了，黑川嘟着踩了脚油门。
　　【“我觉得，您想要尽力去弥补的这些心情，应该比什么都更重要。”】
　　“算了，”黑川又望了望倒视镜里的自己，“反正我儿子也是个笨蛋。”
　　这是二十多年来，自己第一次，这么开心的笑。


第64章 最终章 爱的教学
　　早上野分和弘树一起出门。看着他有些紧张却拼命掩饰的眼神，刚进电梯里野分就忍不住亲了他一下。
　　电车上，两个人很安静地并排坐着，就像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早上的乘客多半没有睡醒，即使站着，也是在打盹，也有人很认真地看书，只有这两个人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点着，脸上的温情透露着未为人知的亲密。
　　【你先乖乖地上班，就这样。】不管怎么劝说，他就是不肯马上告诉自己结果——从来都是这么倔强。弘树收起了手机，手抱着自己的包，无名指上明晃晃地反着光，闭上了眼睛好像很累。
　　好吧，如果你要我等。
　　【你记得吗，刚认识时的我们。一次次厚着脸皮去敲你的门，我努力让你感受到生活里有这么一个人，草间野分。我很认真地学习，很认真地给你做料理。有时我也会装着听不懂，你一遍遍得讲解着，说我是个笨蛋——那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然后，有一天我趴在桌上醒来，你坐在我的对面，沉浸在手中的书里。好温暖，好窝心的味道，我的身上是你的大衣。虽然你有时候很凶，但是我知道，那是你在保护自己。可是你知道吗，我是在第一次见到你时就下定了决心，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然后有一天，你把自己交给了我，我们就这样，平平淡淡，每天每天，一直到今天，都在一起。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眼睛真的出现了我们都不愿意相信的问题，我也还是会在这里。你会陪你慢慢去接受，我会领着你去感受，就像每一个过去；只要你愿意，我会一遍遍给你念过去写给你的信。
　　就像今天，每一个明天，我们都还是会在一起，每天每天，永远在一起。】
　　野分看了一眼弘树，依旧闭着眼睛装睡。你说得对，自己真的是不会写东西，多么肉麻。野分不禁笑笑，按下了删除键，屏幕上又是一片空白。想了想，仍旧想给他说点什么，野分的手指轻轻落下。
　　【我等了二十多年，才遇见了你。】
　　野分轻轻地用腿靠上了弘树的腿，两人的腿紧紧地贴在一起。
　　【只不过一天，我会好好地，等你。】
　　不论上天给我什么样的境遇，只要你在身边，什么，我都会感激。
　　车厢里很温暖，野分微笑着按下了发送。
　　出了手术室，野分看了眼表，已是夜里一点四十七分。
　　“快回家吧。”津森快要虚脱一般，有气无力地脱下了手套，在水龙头下冲洗着。
　　“嗯，我知道了。”
　　“没事的，他。”津森抽了几张纸，笑着，“不过，你也很厉害，我本以为你今天会走神什么的，还想着是不是要提醒你一下。”
　　“怎么会呢，要是让小弘知道，他会不高兴的。”野分很认真地洗手。
　　“喂，”津森抱着肩膀，“你有兄弟吗？或者像你一样的朋友。”
　　“诶？”
　　“也介绍一个给我吧，”津森装可爱似的托着自己的脸，“人家也想被这样爱着呢。”
　　“好了，前辈，你又开始和我开玩笑了。”野分快步走向门口，“不过，好久没有过了，有点怀念呢。我先走了，前辈，明天见。”
　　津森愣了一下，真的呢，好怀念呢，这种感觉。和野分随意的，开玩笑的感觉。
　　怀念的，发自内心的轻松。
　　津森三两步追出门去，看着那高大的身影健步如飞，手揣在口袋里，眼中是最真诚的祝福。
　　你们俩，一定要幸福，两个傻瓜。
　　“我回来了......”灯亮着！野分胡乱脱了鞋子冲进客厅，“小弘，你还没有睡？！”
　　“嗯，你今天好晚。”弘树走到野分的面前。
　　“......”已顾不上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晚，野分咽下了一口口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前的汗在灯光下反着晶亮的光，“小弘......”
　　弘树的眼圈微红，然后嘴角慢慢地，慢慢地扬了起来。
　　“小弘......”连牙齿都变得有些颤抖，野分捏着弘树的肩膀。
　　“嗯，没事。”有些心疼地捂着野分有些冰冷的脸，弘树的眼底不断涌出阵阵的滚烫，“眼睛，没事，是因为压力太大，加上后来的过度紧张导致的，慢慢调养就会好。”
　　“真的？！真的吗！！！！”连肩膀都开始抖动起来，野分握住了抚在自己脸上弘树的手。
　　“嗯。”
　　“......太好了！太...好了”野分突然失声跪在了地上，弘树的视线瞬间一片模糊，“......我......小弘...我...呜...........”
　　一直以为，野分不会很多的事情。
　　“呜.........小弘，谢...谢谢你......”
　　其实，一直是自己，不懂得你。
　　“谢谢你......小弘......呜......”
　　是我太任性，忽略了你的不安，没看到你的担心，没在意你的害怕，没发现你的依赖。
　　也怪你一直太强大，总是给我你的镇静，用你的坚定，你的勇敢，你的坚强，你的成熟撑起我的不安，我的担心，我的害怕，我的依赖，然后把你的可爱，你的稚嫩，你的温柔，悄悄地融化在我的每一天，每一刻，让这些爱在我的生命中无限地变大。
　　“谢谢你，野分。”
　　在只给我一个人的风景里，满满地占据着我的一切。
　　“野分。”跪在野分的面前，弘树把嚎啕到吐字不清的野分揽进怀中。
　　教会我你的爱，也教会我怎么爱你。
　　“和我一起...去见见我的父母吧。”
　　谢谢你的爱。
　　“呜嗯，呜.........”完全说不出话，怀里的野分只是不住地点着头。
　　谢谢爱。
　　今年的樱花，开得有点晚。进入四月医院每天都忙得一团乱，赏樱好像也要告吹了，大家私下都在抱怨着。
　　“婚礼啊？恭喜你，恭喜你们俩！我一定准时参加！”长谷川递来一个请柬，津森笑着接过来走回办公室，心里一阵冷风刮过：自己这个月已经包出去不知道多少万了，没有结婚的对象，这个生意自己是稳赔不赚的。正在叹气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福原彻？？？！！！津森有些难以置信，想了一阵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那家伙，不是应该回美国了嘛。话说自己，怎么没有删了这个号码？！
　　“想我没？”果然是那个混蛋。
　　“你是谁？”这么长的时间才想起来打电话居然还好意思问这种话？？！！津森没好气的。
　　“不和前辈多说了，下了班我在医院门口等你，就这样。”电话那头丝毫没有反悔的意思，反而像是布置任务一般。
　　“喂......！！！”电话那边成了忙音，津森捏紧着拳头。这个人果然...
　　最差劲了！
　　“前辈！”看到津森板着个脸走出医院的大门，福原从很远的地方便笑眯眯地迎上来。
　　“你...这次回来又是要去哪个医院交流吗？”福原快速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津森则面无表情地站着，一动不动。
　　“好了，我错了好不好，前辈先上车吧。”福原拉住津森的胳膊，“我带你去个地方。”
　　一路上，津森一眼都不看福原，那位也很知趣的没有怎么说话。车子行驶到福原家附近的一幢写字楼进了地下停车场，津森有些不解地看了看福原。
　　“跟我来吧。”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津森满脸疑惑，下了车慢慢地跟着福原。
　　坐电梯来到第十二层，电梯门打开，正对着两人的是一个明亮的办公间，色彩明快设计朝气蓬勃，透过玻璃门就可以看见里面的陈设童趣十足。
　　“这是......”津森正往里走，突然福原在身后叫自己。
　　“准备好啊。”福原的手挡在这个楼层的机构名称上，忽然手撤开，‘福原er童心li咨询’几个字出现在津森的眼前。
　　“不错嘛。”一看到装修的风格自己就猜出了个大概，虽然很欣喜津森仍故意表现得很平淡。
　　“嘿嘿，这是我这几个月辛苦的成果。”看得出津森冰冷表情背后真心地为自己高兴的眼神，福原有点得意地拉住津森的手，“第一个，就想让前辈看到。”
　　“放开...”想要甩却甩不开，福原的眼神更是让自己无所适从，津森捏紧手里的包。
　　“对不起，我一直没有找前辈。”福原低低的，像是在祈求原谅一般，嘴角却坏坏地笑着。
　　“我无所谓。”津森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福原迈开了步子开始朝津森逐渐靠近着。
　　“我，准备不走了。”福原努力去找津森的眼神，津森干脆扭过脸，脚渐渐往后退着。
　　“看出来了。”没退几步，津森脚一撤，鞋后跟抵在了墙上。
　　“前辈，对不起。”福原突然把头搭在了津森的肩头，“我不该，那样问你。”
　　“切。”糟了，这样的姿势，这小子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吧。津森的脸瞬间红透，肩头的人却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抬起脸打趣自己。
　　“前辈，我好像......”福原靠在自己下颚的太阳穴一下下地跳动着，两人不自觉的，呼吸都变得不太匀畅。
　　“干嘛？”咽了一下口水，紧张的手心直冒汗，津森的呼吸颤抖着。
　　“和我恋爱吧。”
　　也许自己，也会有一天，变得很幸福吧。
　　“我会好好地珍惜前辈的。”
　　就像野分，像每一个坠入爱河的傻瓜。
　　等等，什么是，坠入爱河啊......
　　“那个，事先声明，我没有谈过恋爱的。”津森推开了福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你要是实在想谈恋爱的话，找别人吧。
　　“真巧，我也没谈过恋爱，”按住推着自己的手紧紧捏住，福原笑着，“呐，我们俩一起慢慢学吧。”
　　到底什么是爱呢？
　　真的能学着，去爱上一个人吗？
　　我想试试。
　　~~~~~全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感动，他们两对终于是皆大欢喜，这是我最为完整的一部小说了，【感动~>_<~+】
　　你们喜欢吗，我在屏幕前哭的泣不成声，祝你们，也可以遇到，你的野分。